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便是有那麼多人擠科舉獨木橋的原因所在!
接下來幾天屬於新科進士們狂歡的日子,不僅有諸多儀式等著他們走,還有一本《進士錄》要編。上次文哥兒他們的《進士錄》弄得美輪美奐,不知多少人求購,唐寅覺得文哥兒他們有的,他們也要有。
文哥兒有文徵明、祝允明,他們也不差啊,當他唐大才子唐探花不存在的嗎?
經過一通熱絡的聯合活動之後,唐寅與同年們的關係也拉近了不少。他和倫文敘更是格外投契,兩人在酒桌上一對起對子來就沒彆人什麼事了,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沒完沒了”。
比起一拍即合的唐寅和倫文敘,榜眼豐熙性情倒是比較含蓄。
他在傳臚大典後便去登門拜訪了謝遷他們這些浙江前輩。
豐熙祖上也出過官,他祖父豐慶曾是個頗有廉名的布政使,算是一個圈子裡的人。
謝遷頗看好這個後輩,與他好好聊了一會才笑著說道:“你性情沉穩,入了翰林院記得幫我們多看著文哥兒一點,他年紀小,行事難免有不周全之處。”
豐熙自是認真應允。
豐熙去王家拜訪時,王家父子幾個正好都在家。
文哥兒與豐熙早在新社聚會中見過麵,關係雖然算不得多親厚,卻也知道不少關於豐熙的事。他樂滋滋地給他哥介紹:“哥你和原學兄的誌向撞一塊了,你少年時對爹說你讀書是為了做聖人,原學兄也曾在牆上寫‘立誌當以聖人為的’!”
豐熙臉上不免有些赧然。
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他也是後來下定決心埋頭苦讀才練就如今的沉穩性子。
王守仁倒是一點都不在意他弟說起自己少年時的豪言。
他朗笑著說道:“若是原學兄誌向沒變,我們平日裡倒是可以多多交流探討。”他在兵部的活並不忙,平日裡還是對什麼都很好奇,精力旺盛得不得了,自然特彆很喜歡交朋友。
豐熙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一番交流下來,文哥兒發現豐熙與王守仁更聊得來,心情依然美滋滋的。
他自小有名師教導,文章和學問都不算差,可要論真正的鑽研精神他和他哥還是有點差距的。
大概就是追求深度和追求廣度的差彆。
他好奇心也強,但知道稍作了解就滿足了,他哥卻是那種能在新婚期間跑去跟老道士比誰能“靜/坐”更久的家夥。
那股子執著勁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等豐熙走後,文哥兒就拉著他哥表示自己的短板還是很明顯的,以後要是有這樣的學術型人才就他哥出馬搞定。他們兄弟齊心,一定能結交遍天下有能之士!
旁邊的王華聽得臉都黑了:“你們交那麼多朋友做什麼?還嫌你弄的那個新社不夠顯眼嗎?”
王華在得知一甲三人早在參加會試之前就全被拉入新社,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都什麼事啊?!
你小子是想結黨嗎?!
文哥兒一點都不慌:“爹你彆慌,太子殿下也在新社裡頭。難道還有人彈劾太子結黨不成?”
明朝的太子有點自己用得趁手的人又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他們把握好交遊的度便不至於被人說是結黨。
何況他們招攬入社的都是年輕人,平日裡主要做的事也是偶爾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或者幫沒考中的成員答疑解惑,在朝中又沒太大影響力,誰會在意他們!
王華聽他還振振有詞,開始起身找棍子。
文哥兒兄弟倆對視一眼,齊齊起身撒丫子跑走了。
事實上這次春闈之後確實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新社的存在,尤其是都察院的禦史們更是盯了新社挺久。
等他們盯著盯著發現他們這些年輕人經常除了湊一起吃喝玩樂,就是結伴去義務乾活,比如給養濟院的鰥寡孤獨送溫暖(或者搞崗前培訓)、給詹事府整理新報投稿內容之類的。
每個人都乾得都很認真,還不拿工錢,仿佛這是他們新社聯絡感情的日常活動。
……這,好像不太好彈劾,罵狠了容易打擊年輕人做好事的積極性。
眾人又開始研究新社是怎麼忽悠年輕人去乾這些事的,研究著研究著就發現,人王小狀元從小就乾這些事,迄今為止已經堅持好幾年了,根本不是單純地騙彆人去乾。
隻能說,他們這位王小狀元真是精力旺盛。
禦史們看著文哥兒乾的這些事,又想噴,又無從下嘴。
結果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都察院迎來了一場巨大危機。
趁著新科進士還沒開始選考庶吉士,上一批庶吉士正式進行了散館考試,並且有不少人開始選考理想中的職位。
禦史們本來覺得這沒都察院什麼事,畢竟往年頂
多隻有那麼一兩名庶吉士會破例選為禦史。
可等吏部那邊邀他們都察院一把手去討論庶吉士去留問題,眾禦史才發現這批庶吉士裡居然有不少人選考禦史?!
雖然吧,庶吉士改遷監察禦史從品秩上來說勉強也算對口,考得好了破格選入都察院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往年並沒有這麼多人首選都察院啊!
左都禦史閔圭也是浙江人,向來與謝遷、王華他們穿同一條褲子,對文哥兒從小掛在嘴邊的“遠大誌向”清楚得很,是以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誰的鍋。
沒想到這小子能以一己之力把都察院變成熱門選考衙署!
也不算什麼壞事。
他已經老了,曾多次上書求致仕,估計左都禦史這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了,吸收一點新鮮血液進都察院也挺好。
多些能說得上話的人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