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懷疑吧,李東陽能有文壇領袖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會拉仇恨。
俗話說得好,恨比愛要長久,愛你的人可能不會時刻關注你的動向,恨你的人肯定會的。
好提不提,提什麼挨打!
文哥兒哼哼唧唧地說道:“等我以後學會做臭鱖魚,一定給您連送一個月,讓您滿屋子都是臭鱖魚的味道!”
李東陽哈哈直笑:“行,你記得給我送。”
說到這臭鱖魚,大夥不免又提到了程敏政。程敏政早些時候稱病不出,連朝都沒去上,最近更是直接上書遞辭呈。
李東陽和程敏政關係算是還不錯的,隻是程敏政去意已決,他也沒什麼好法子留人。人家都真的不想乾了,你強留也沒用。
隻是不免有華遺憾罷了。
陛下也已經發現留不住人,近來和他們商量允程敏政致仕歸家的事。
文哥兒沒想到程敏政真的要走,心裡不免有些唏噓。
朝堂興許就是這樣的,每年都有人來,也每年都有人走。來來去去才是常事,倘若有人成了朝中的“常青樹”,興許就會變成一代禍害。
皇帝當久了不乾好事,高官當久了也不乾好事,似乎是自古以來鮮少有例外的定律。
謝遷對程敏政觀感不是特彆好,聽李東陽和文哥兒感慨了幾句便笑著把話題給帶開了。
一行人吃吃聊聊了半天,把文哥兒饞到不行才各自散去。
文哥兒看著被李東陽他們吃空的杯盤,再次深刻意識到強身健體的重要性。他一定要堅持養生和鍛煉,絕對不能再輕易病倒!
人都走了,文哥兒才有空琢磨昏迷中那漫長而朦朧的夢境。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發現許多隔著重重迷霧的回憶不知怎地突然雲開霧散,記憶中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也正一點點變得清晰。
前世的他親緣淡薄,從小與父母沒什麼緣分,與祖父母同樣沒什麼緣分;他的同齡朋友也不多,很少和同齡孩子一起玩。不過他總能得到許多師長的喜愛,通過他們結交了許多年齡比自己大的朋友。
對了,他還有貓貓。
他在外麵有人帶他參加各種有趣的活動、有機會學各種有意思的東西,回家又有貓貓在等著他回去,日子過得快樂又充實。他都遠還沒到參加高考的年紀呢,就有好多人問他以後要不要考他們學校、當他們正兒八經的師弟。
他總是能遇到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他不在了,他們一定會傷心的吧。
好在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他們應該不會再難過了。
文哥兒按下滿心悵然,也在心中對那些快要被時光磨平的記憶做了最後一次道彆。
第二日文哥兒依然告假,他本來是想去上朝的,被他爹駁回了,說是陛下和太子昨天已經給他批了假,讓他多休息兩天。
連整天變著法兒奴役學生的謝遷都沒反對,張昇他們這些直係領導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小孩子生病了合該多休息幾天。
文哥兒這病來得這麼凶險,大半天都沒醒來,說不準就是因為要乾的活太多了。
總得讓他養好身體再繼續乾活啊!
不然回來乾幾天又病倒了,豈不是更耽誤事?
聽王華轉述了張昇想法的文哥兒:“…………”
可見當領導的對下屬有那麼一點關愛,但不多。
既然一乾領導都決定給自己放假,文哥兒也沒客氣,愉快地待在家裡摸魚,見一見登門來探病的親朋好友。
意外得了假期的第一個下午,文哥兒正和謝豆豆在棋盤上廝殺,就聽人說朱厚照來了。
文哥兒看看謝豆豆,再看看眼前的棋盤,發現棋盤是藏不住的,謝豆豆也是藏不住的,隻能直接讓起身去迎朱厚照。
朱厚照哪裡是要人迎接的,金生通傳的聲音才剛落下,他人就蹦了進來。
本來朱厚照以為自己會看到虛弱躺床上的文哥兒,急匆匆地跑進屋一看,文哥兒明顯已經活蹦亂跳了!要不是屋裡還帶著點藥香味,朱厚照都以為文哥兒是在裝病偷懶了。
再一看,謝豆也在,桌上還擺著棋局!
朱厚照道:“孤這麼擔心你,你居然在下棋!”
文哥兒道:“能活動的時候就得多活動,能下地就多多鍛煉,不適合鍛煉就多多動腦,要不然肯定不能時刻保持好狀態!”
他又給朱厚照講了一堆養生經,其中的重要論點是“生命在於運動”,你要是天天躺在床上什麼也不想,身體和腦子都被你躺廢啦!
朱厚照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哼道:“孤才不跟你一樣總愛偷懶。”
每天隻要是醒著的時候,他就永遠活力充沛!
文哥兒想想朱厚照好動的性格,也就沒繼續給他灌輸適量運動能強身健體的觀念了。
文哥兒問道:“殿下怎麼出宮來了?陛下許你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