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笑道:“對,既然文哥兒你已經有了,新燒的就沒你份了。”
文哥兒哼道:“推陳出新哪有那麼容易?你讓人家幫你們燒,人家也不一定會答應!”
唐寅悠悠道:“反正沒你份。”
文哥兒:“…………”
生氣!
文哥兒看了眼坐在上首看戲的吳寬,眼珠子忽地轉了轉,笑眯眯地對吳寬道:“老師,伯虎兄開春就是您的孫女婿了,他是不是該喊我一聲師叔?”
這下輪到唐寅噎住。
吳寬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小輩之間自己決定吧。”
文哥兒便追著唐寅讓他叫聲師叔來聽聽。
這可是唐大才子的師叔,他必須得當個過癮!
唐寅無奈地看著他說道:“行行行,小師叔,小師叔,行了吧?你滿意了吧?以後你這小師叔可得多多看顧師侄啊。”
文哥兒瞠目結舌。
他怎麼就忘了這些家夥為了換酒錢是可以去街頭唱《蓮花落》的呢?
臉對他們來說,那是一點都不重要的!
眾人喝著茶聊著天,又賞了一輪吳寬獨家珍藏的沈周新作。
正說著話,忽聽人說蘇州知府來求見。
年底沒甚大事,這麼冷的天連元思永都沒法待在皇莊那邊琢磨怎麼種地了,老老實實回家孝敬父親、陪伴妻兒。
地方官倒是陸續來京述職,這位蘇州知府也是這時候來京的。
結果昨天吏部官員看了眼他的任地,便詢問他沈周近況如何。
那知府被問得一愣,隻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無恙”。
等到入了內閣,李東陽又問他:“沈先生有給我寫信嗎?”
蘇州知府不知李東陽他們為何這麼問,昨晚回到落腳處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今天思來想去還是給吳寬遞了個帖子,想找吳寬這個蘇州前輩問問是怎麼回事。
為啥李東陽他們都問他沈周的事?
吳寬挑了挑眉,心裡雖是門兒清,卻也沒直接點破。
他隨意擱下手中的茶,耐心地給蘇州知府講了講沈周何方人士、長什麼樣、年歲幾何。
隨行仆從仿佛想起了什麼,腿肚子忽然有些打顫。
蘇州知府發現不太對,轉頭問左右是不是見過沈周。
這一問才知道自己家修宅子征集畫工搞壁繪,鄉裡有負責這件事的人看不慣沈周逍遙自在,把一把年紀的沈周填了進去。
沈周倒是沒說什麼,笑了笑就過去幫知府家把牆給繪好了,沒跟認識的達官貴人提過半句。不過蘇州認得沈周的人不少,見他出入知府家不免去打聽幾句,暗中寫信給吳寬他們報了個信。
沈周的消息在吳寬他們這裡可是很重要的,他們也可以順便和吳寬他們攀個交情!
這事兒都過去一兩個月了,估計李東陽他們這些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那蘇州知府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後,背脊的冷汗刷刷直冒。
好家夥,哪個不長眼的小吏害他?!
怪不得李東陽他們都問沈周的消息,原來早前有人悄無聲息地把沈周塞來他家繪製彩壁!
這都什麼蠢貨?!
蘇州知府得了吳寬解惑,感激不已地留下厚禮走了,恨不得立刻忙完手頭的事趕回蘇州去親自拜會沈周致歉。
沈周雖是一介白身,可抵不過連李西涯這位大學士都記得他啊!
吳寬看都沒看那些禮物一眼就讓人收入庫房,顯見是對這些俗物興趣不大。
不過有人送上門他也不會拒收就是了。
這都是最基本的人情往來,你若是次次都堅決拒絕反而可能平白惹出事端。
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元守直那樣一下衙就緊閉家門不參與任何社交活動的。
既然壺和畫都賞過了,茶也喝過了,文哥兒幾人便沒再多留,出了吳府各自歸家。
文哥兒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雪。
文哥兒看到簌簌飄落的潔白雪花兒,忍不住隨口跟金生感慨起來:“這白花花的雪片在天上待得好好的,做什麼要落到地上被人踩來踩去?”
再瑩潔無瑕的雪,被行人多踩幾腳都會變得又臟又臭,最後隻能臟兮兮地流進臭水溝裡去。
金生靜了一會,才說道:“你以前不是說過雪花是天上的水凝結而成的嗎?它本身也決定不了什麼,天氣冷了自然會落下來。”
文哥兒沒想到金生還記得這些他小時候隨口講過的自然現象形成原理。他笑眯眯地說道:“對,就是這樣的。我們走快點吧,不然一會得凍著了。”
金生點點頭,飛快跟上大步往前邁的文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