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四司主官的活兒也不是他的主職,他主要還是在詹事府任職。彆看他隻是個侍讀學士,實際上每天都要負責給太子講學來著。
難怪他一出現嚴嵩就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這樣一個隨便哪段履曆都能羨煞不少讀書人的家夥,場中又有幾個人沒把目光轉到此人身上?
湛若水也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
一出場就成為焦點的王守文本人,此時此刻心情有些惆悵。
想當年,他一度認為光祿寺是自己的理想擺爛單位,事少錢多還可以摸魚,現在成為光祿寺合作單位的一把手,他就得當個罪惡的甲方了:這個不行,重做;那個不成,換掉!
你們光祿寺養著七千多庖役,比其他時期要多兩三千,拿出來的菜品就這?就這???
彆當禮部不敢搞裁員,回頭一個名單給到吏部,遲早把你們統統裁掉!
現在的吏部尚書馬文升你們知道吧,我跟他……哦我跟馬尚書攀不上關係,那沒事了。
王·十八·守文隻好老老實實地去光祿寺做官員和庖役們的思想工作,探討合作共贏的光祿寺改革路線。
所以說,人長大以後很容易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這次進士恩榮宴便是王守文這個王郎中新官上任後的第一次實踐。
甭管是礙於與他的交情還是礙於他背後有好幾座大山,光祿寺這次拿出來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
雖然菜品還是那幾樣,可總體來說每道菜都做得十分精心,做好後也始終用熱鍋熱灶把菜熱著,好歹保證飯菜上桌時是熱乎的。
王守文勤勤懇懇地到光祿寺那邊督促完他們的備菜工作,又過來宴會場地這邊看看這屆科舉新鮮出爐的進士們。
一甲三人都是熟人,個個都是他們江南人士、新社成員,他王十八是早就結交過了的。唯一令他比較在意的是這次殿試的二甲第二……嚴嵩?!
這名字有點耳熟!
嚴嵩應當是明朝很有名的一位首輔,整天都被人戳脊梁骨的那種!
可惜更多的光輝事跡他又想不起來。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早知會有跟他們這些人麵對麵打交道的機會,他合該把《明史》直接給背下來。
好在他都已經是王十八了,在這個時代已經生活得足夠久,往來的人之中從沒缺過閣老,倒也不至於因為對嚴嵩在史書上留下的名聲而如臨大敵。
畢竟那都是還沒影的事。
有時候臣子忠奸也得看上頭的皇帝是誰、能不能把控住局麵。
如果皇帝根本不在意底下的人能不能幫他治理好天下,隻需要有人儘心儘力當他的刀,那麼越能乾的人反而越容易成為眾人口中的奸佞!
作惡多端的奸臣固然可惡,姑息養奸或昏庸無能的皇帝也沒好到哪裡去。
但凡他們沒湊一塊興許都打不出遺臭萬年結局!
隻能說是一切都是時也命也運也。
殿試當天王守文也是去幫忙打了雜的,這會兒一眼便認出了與湛若水立在一起的嚴嵩與崔銑。
嚴嵩不愧是能混到首輔的人,光看長相便出眾得很,身量更是十分偉岸,立在人群裡屬於能被人一眼瞧見的青年俊傑。他與崔銑都比湛若水要年輕十來歲,此時看著更顯年輕了。
王守文本來還準備上前與他們結交一二,嚴嵩三人竟已主動走過來朝他見禮,笑著喊了一聲“王學士”。
相比於他身上的其他稱呼,新科進士顯然還是更認他身上的翰林官職。
說起來崔銑已經去楊廷和、李東陽那邊拜過山頭,還調侃般稱楊慎為“小座主”,自然早就被楊慎介紹進新社。
嚴嵩倒是個活躍分子,隻可惜他是江西人,江西人本身也愛結社,他不可能拋棄同鄉跑去江南學子紮堆的新社玩耍,如今竟也與湛若水一樣成了少數的非新社成員。
作為新社的牽頭人之一,王·十八·守文現在自認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逮著誰都想往新社裡薅的衝動小子。
王守文笑眯眯地說道:“早就讀過你們的文章,一直沒機會與你們好好認識,這次算是被我逮著了,一會可得留下多聊一會。”
嚴嵩三人自無拒絕的道理。
哪怕對嚴嵩頗感興趣,王守文也沒有光和嚴嵩聊天兒,反而還積極地和湛若水這個江門學派掌舵人探討起他們師門所在地的美食來:“聽說江門那邊流行一種叫雞屎藤餅的吃食,每年清明都要做來吃,可是真的?”
為了描述得更準確一點,他還貼心地講了講雞屎藤是什麼玩意,這東西搓一搓能聞出雞屎味!不過這隻是他的表象而已,據說聞久了會變成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
這東西京師好像並不多見,也沒有人會拿來做食物,所以他也是久聞其名未見其實。
不知第一個拿著雞屎藤聞個半天嗅出清香並把它做成餅子的人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那位先輩當時到底在想什麼呢?
真是令人好奇啊!
湛若水:?????
嚴嵩與崔銑不由也看向湛若水,眼神既驚又疑。
雞……雞什麼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