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丘既開心又惆悵。
更多的是心滿意足。
雖然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瓊州府這邊也很好玩,修哥兒還是會想他笨笨爹,數著日子算他笨笨爹什麼時候忙完回來。
夜裡睡覺的時候修哥兒都忍不住嘟囔:“好想好想爹爹呀……”
昔娘起夜過來看修哥兒,正好就聽到他迷迷糊糊念叨的話。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誰不想呢。
昔娘抬手摸著修哥兒光溜溜的腦殼直歎息:“可惜你爹隻有一個……”
如果能把自己分成很多很多個,王守文肯定留一個在瓊山陪丘學士,留一個在京師陪親朋好友,再留一個在家裡陪她們,接著還要分千百個跑去大明各地玩耍。
可惜王守文就這麼一個,他自己也沒什麼好辦法。
王守文去儋州那邊巡查幾天,帶回來幾頂“東坡帽”,老丘一頂,自己一頂,昔娘一頂,還有特製版的小號兩頂,一頂屬於貓貓,另一頂當然是屬於修哥兒的啦。
王守文把東坡帽扣到修哥兒腦殼上,蹲下幫他係好帽帶,給他講這是蘇東坡戴過的厲害帽子,平時隻要多戴戴,等他長大以後肯定也能變成大文豪!
修哥兒半信半疑地摸著腦袋上的竹編帽子,開始追問:“爹爹戴沒戴過?像我這麼大的時候!”
王守文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機會來瓊州府這麼遠的地方。”
修哥兒恍然大悟:“難怪爹爹沒變大文豪。”
修哥兒很珍惜他們父子間寶貴的教學時間,拉著王守文要教他背蘇軾的《赤壁賦》。背詩什麼的已經難不倒他了,該背賦文啦!
王守文:“…………”
王守文趁著修哥兒午睡的空檔去找丘濬告狀,憤憤不平地數落修哥兒的可惡行徑,有他這麼傷害親爹的嗎!
真是豈有此理,過目不忘了不起嗎!
丘濬:“…………”
丘濬讓他回去讀一讀自己小時候寫的《與父書》,再回憶一下自己從小到大傷害了王華多少回。比起當年的王歲,修哥兒簡直不要太聽話了好嗎?
而且裝笨難道不是你自己想的招嗎?
“修哥兒這般聰慧,你肯定裝不了多久了,等他知道你騙了他你才該頭疼。”
丘濬客觀分析。
就沒見過王守文這樣的,在孩子麵前裝得又笨又窮又懶,弄得修哥兒不是每天操心他因為太笨在外麵被欺負,就是擔心家裡揭不開鍋把自己的壓歲錢主動上交。
至於跑腿捏肩捶背之類的事兒,修哥兒更是已經乾得十分熟練。
那麼小的娃兒他也好意思忽悠!
王守文振振有詞:“這怎麼能叫忽悠,我本來就沒錢,每次出去應酬都要找昔娘支銀子的。”
丘濬都不知說他什麼好。
王守文手頭的活告一段落,便領著修哥兒去沙灘玩耍,那麼大的沙灘被陽光照得金燦燦的,到了冬天也一點都不冷,好玩得很。
修哥兒這會兒終於露出了孩童本性,赤腳追著貓貓滿海灘跑,留下兩串大小不一的腳印。兩顆小腦袋上都係著頂東坡帽,追逐時開心的笑聲從帽子底下飄出來,傳得特彆遠。
王守文架好畫板給兩個小不點畫畫,什麼寫實的、可愛的、抽象的,他統統都給畫上一輪,爭取多留下點美好的回憶日後拿出來回味。
修哥兒跑累了就回來看王守文畫畫,感覺他爹爹去作畫也是能賣錢的,不用那麼辛苦地走很遠的路做很累的事啦!
修哥兒有了個新計劃!
於是當第二年早春王守文從合浦給他們采了又大又圓的珍珠回來時,修哥兒興衝衝拉著他去附近一位瓊山大戶家裡,像模像樣地給人介紹說這就是他爹,畫畫真的特彆特彆厲害,可以幫他們家畫壁畫,按照他們早前說好的價錢就行了。
王守文:?????
等會,他什麼時候發展了這項新業務?
那大戶顯然也沒想到修哥兒要給他介紹的畫師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小王學士,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他正要主動說“要不算了吧”,王守文卻接下了這個活,每天帶著修哥兒過來往牆壁上畫彩繪。
修哥兒看著絢爛漂亮的彩繪在王守文手中一點點成型,隻覺自己爹爹是天底下最棒的爹爹,根本就不笨!
隻是完成這麼大的壁畫還是很耗精力的,連王守文這個永遠活力充沛的人畫久了額頭也會冒出汗珠子來。
修哥兒一直在邊上給王守文擦汗遞水以及拿畫具顏料,越發感覺賺錢不容易。
當畫師也並沒有很輕鬆。
即便最後拿到了東家結給他們的豐厚酬金,修哥兒也沒有很興奮,反而一路緊攥著王守文的手牽著他往回走。
快要走到老丘家的時候,修哥兒才仰起小腦袋認真向王守文保證:“爹爹,等我長大後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
王守文抬手揉搓修哥兒光溜溜的小腦殼,笑眯眯地說道:“好,爹等你長大給我買好多好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