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侖當上英國公是順理成章的事,他祖父早就請立他為下一任英國公,祖父病故後便由他頂上。
張侖從小讀書習武,可惜既沒表現出多突出的才能,也沒有展露過多出色的文采。
勳貴有勳貴的生存方式,他們既不需要科舉出仕,也不需要為生計奔波,甚至連上戰場都輪不到他們,所以他們能力是高是低也就沒人在意了。
說不定他們是廢物的話,許多人會更開心。
張侖的文官朋友很少,想巴結他的文人倒是不少,不過他不怎麼理會。
比起他曾經年年主持進士恩榮宴的祖父,他確實略遜一籌,難怪有些人總感慨說勳貴們一代不如一代。
可惜再怎麼一代不如一代,英國公府的榮光依舊在,府中上下仍是日複一日地過著紙醉金迷的奢靡生活。也許總有一天英國公府也會傾塌,但那可能代表著大明也傾塌了。
有時候張侖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需要讀書?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需要練武?自己是不是隻需要作為英國公活著就可以了?
張侖沒有答案。
這天早上張侖天還沒亮,外麵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仆從進來稟報說是有貴人來了。
貴人?什麼貴人?
尋常人在英國公府可稱不上是貴人。
張侖穿戴整齊出去一看,就見到兩個身穿便服的家夥,一個是當朝閣老王守文,一個是當朝皇帝朱厚照。
王守文道:“天都快亮了,你怎地還在睡?快快,你帶點人手,我們一塊出去玩兒。”
張侖道:“去哪兒?”
王守文道:“先去天津一日遊吧!我們也不全是為了玩,主要是想鍛煉鍛煉太子殿下的應變能力。我們陛下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就獨自監過國了,太子殿下也得早早學起來才行!”
朱厚照深以為然地直點頭,他放太子出去讀了兩年書,又讓太子跟著侍講學士們學了幾年,還時常手把手地把人帶在身邊教,豬都能給教上樹了吧?
現在,該是讓太子獨立自主的時候了!
張侖看著眼前兩張理所當然的麵孔,預感到將來太子的日子會有多水深火熱。
當初太上皇讓朱厚照監國的時候都是好商好量的,哪有像他們這樣一大早摸黑溜走,直接讓太子上手的?
真是不靠譜的皇帝遇上不靠譜的閣臣,雙倍的不靠譜!
偏偏王守文兩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不靠譜,還問張侖帶不帶貓,他家貓貓最近沒空回家玩耍,準備薅幾隻張侖家的貓一塊去天津玩耍。
張侖道:“出去就不帶它們了吧,它們可能不習慣出遠門。”他平時偶爾還會去擼貓放鬆一下,比較清楚它們的習性。
朱厚照積極加入當前話題:“要不讓人到宮裡把我家大王給捎上。”
朱厚照口中的大王是隻大老虎,倒不是他專門養的,而是宮裡本來就有這玩意,他偶爾過去投喂幾塊肉片,並給它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
至少朱厚照覺得這名字十分威風,配他這個威武大將軍正好。
王守文想想大夥看到船上多了隻大老虎的驚恐畫麵,一臉敬謝不敏地說道:“還是算了,你家大王可遠觀不可褻玩。”
不能揉搓的毛茸茸算什麼毛茸茸!
朱厚照退而求次地問豹子要不要。
王守文:“…………”
為防止朱厚照提出更多宮中的奇珍異獸,王守文催著張侖快點點齊人手出發。
人是英國公府出,船當然也是以英國公府的名義開,天才剛蒙蒙亮,他們就已經乘船出發,上船前王守文還在碼頭買了一圈。
那碼頭工人買早飯的小巷子,他堂堂閣老竟也好意思去鑽,甚至還積極問彆人哪家的饅頭包子最好吃。
得知某家饅頭鋪子換人以後生意一落千丈,他還有模有樣地跟人感慨說“他爹做的饅頭我吃過,確實賊香”,仿佛他對這一帶很熟悉似的。
……不過以他愛吃的性格,說不準還真吃過。
有時候張侖覺得王守文不止是屬於文官那邊的,他應該屬於很多人才對,比如他走在這個碼頭上的時候就像屬於這個碼頭似的。
感覺連空氣都變得熱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