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拍拍自己脆弱的小胸口, 實在想不出小山茶的喜好,在錢包裡翻找出一摞代金券,“這三千塊錢的代金券是麵包坊的, 能買十個差不多的蛋糕, 也能買一堆的麵包。這一百塊錢是提貨券,能去熟肉鋪領五隻燒雞。這一千塊錢的券能去市裡最大的超市裡購物, 購買範圍是電器、奶製品和零食一類的。還有這兩千塊錢的券能在運動品牌專賣店裡使用, 品牌專賣店裡的東西貴, 根據我媽同事購買後的消息, 這兩千塊錢能買一雙運動鞋和一身運動服。”
這些券全是他媽公司裡發的福利,都支援給他了,他在養老院裡閉門不出, 這些券都快過期了。
小山茶兩手塞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不接這些代金券。
這裡什麼都不缺,她不需要。
小董直接塞進小山茶口袋裡,“再不花就過期了。”
小山茶拿出代金券看說明。
代金券的有效期是一年, 距離截止日期還有兩天。
“你以前的代金券最後都怎麼了。”
“最後都被我生死時速地花了。”
“一下子買十個蛋糕嗎?”
“有時候買一大堆的麵包。”
“不會放壞嗎?”
“不會,我媽會讓我們把麵包當饅頭吃。”
“我明天去學校簽到,你有什麼需要的, 我順路給你買回來。”
“你看著買, 我沒需要。”
小山茶微微點頭, 收下這一摞的代金券,走到任帆麵前,拉過來一個小板凳坐下來查看他腿上的傷口。
任帆的腿縮了縮。
他還無法坦然。
小山茶開口, 聲音冷冷清清, “醫生眼裡沒有美醜。”
任帆壓下潛意識裡的趨避, 讓小山茶卷起他的褲腿。
小山茶打開她隨身攜帶的醫藥箱, 戴上手套給他的腿上藥。
傷口暴露出來,小董看著就覺的自個的腿也跟著疼了。
小山茶清潔抹藥的動作很慢很輕。
任帆伸手,揉了下小山茶的頭,“我不疼,可以快點。”
小董眼睛直直地看著任帆的腿傷,等小山茶把所有的繃帶解開後,他縮了下脖子。
這個傷口模樣,當時肯定是骨頭露在外麵了,怎麼可能不疼,隻不過疼麻木了而已。
小山茶也不願意鈍刀子割肉,可他先前處理傷口的手法太粗糙,有些地方都有了炎症,她需要仔細地處理一下才能好的快一點。
小山茶不聽任帆的催促,她是醫生,任帆是病人,隻有他聽她的份兒,沒有她聽他的道理。
小董看不下去了,把毛巾和酒精都準備好,跟小山茶說一聲,先離開了。
抹藥是個熬人的過程。
任帆剛受傷時沒有感到疼,被截肢時也沒感到疼,小山茶輕輕地給他抹藥時,他感到了疼。
一滴汗墜落到了小山茶的胳膊上。
小山茶知道這是任帆疼的,沒有抬頭,語氣寡淡,“用毛巾擦擦,不要把汗滴到傷口上。”
這句話有些無情。
小山茶完全投入在霸道冷血醫生的角色裡。
清理傷口,上藥,纏繃帶。
小山茶不緊不慢地處理半個多小時,任帆唇色蒼白,眼神渙散。
小董這個時候再次進來,幫忙做了一下結尾工作。
小山茶合上醫藥箱,扔掉一次性手套,“你要是好好對待你的傷口,今天也不受這份兒罪。”
小山茶淡淡地看一眼任帆,提著醫藥箱離開。
小山茶離開前的涼漠眼神讓房間陷入寂靜。
半晌,小董小聲,“帆哥,你慘了……”
小山茶生氣了!不是對爺爺奶奶們時的假生氣,是真生氣,比他學習態度不端時的生氣級彆高幾十倍的那種。
任帆揉揉太陽穴,他沒想到小山茶今天會突然來看他的傷口。
小董衷心地希望兩個神仙能和和睦睦的,語重心長地勸任帆自我反思然後寫檢討給小山茶,“帆哥,無論是身為醫生,還是準女朋友,都看不得你這麼敷衍傷口。我和小山茶是學醫的,看過很多傷口感染不治身亡的,你得把自己的傷口重視起來。”
任帆自始至終都對著電腦查閱古神話,小董也不知道任帆聽進心裡了沒有。帆哥比他大七歲,他爸和老院長是戰友,帆哥一直是他們這一波孩子裡最優秀的那個,他認識的帆哥是太陽一樣灼熱的存在。現在的帆哥本性不變,脾氣卻變古怪了。
小董的預感沒有出錯,任帆沒有聽進他的話,沒有認錯也沒有寫檢討書,就這麼冷著。
任帆和小山茶依然和往常一樣相處,隻是兩人眼神對視的次數少了。
兩人冷冷淡淡的,不提傷口的事。
小董旁觀著,坐立難安,看看小山茶,再看看任帆,想給兩人搭個台階,兩人都不配合。
氣氛這麼凝滯呢,兩個當事人淡然處之,他難受。小時候,他爸他媽吵架冷戰時,他也沒感覺這麼彆扭。
小董緩和不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了,悄悄地去找院長,問問他的主意,帆哥是院長的親兒子,總歸比他更了解帆哥,也許有辦法。
“他心裡有事時就是這個鬼樣子,等他自己想通,彆人說再多都沒用。”
“不管?”
“不管,你看小山茶,小山茶就不理他。”
“小山茶正生氣,兩人冷戰。”
“小山茶氣量大,不會為這點事兒生氣這麼多天的,她要是真生氣,當天晚上就治了他了。小山茶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不會拖到現在不解決的。”
“沒看出來,小山茶真沒憋著氣?”
“沒,小山茶在治那臭小子的擰巴。”
小董相信薑還是老的辣,聽了院長的話,仔細地觀察小山茶的臉色。
還真沒生氣!
所以……
他這幾天都在瞎想什麼?!
“小山茶,我想象力也挺好的,我要是去寫,你說我能不能大火?”
小山茶眼神都沒瞥一下地嗯了一聲,處處都是敷衍。
小董的自信心從來都是飽滿狀態,他每日三省都是為了不把自己的自信心從自大邊緣拉扯回來,他發現了自己的想象力如此地豐富,他的情感的又充盈到多餘,他要這份日常生活裡多出來的情感和想象力奉獻給文學。
他寫不來起來,他就寫養老院裡的事兒,半真半假,男女主都不用刻意塑造,女主角小山茶,男主角任帆。
女主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男主角扭曲古怪強大淒慘,這人設不用多描述就富滿了張力。
小董寫嗨了,小山茶冷著臉站在他的身後,他都沒察覺到。
“無知,愚蠢,殘忍,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