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在街角買了兩椒香燒餅,一路走,一路聽唐雍若講話,等到了唐大伯家,他手裡的燒餅也吃完了。
唐家在閩地有些聲望,唐雍若的大伯如今官至戶部侍郎,這可是實權衙門,明年據說還有望更進一步,這種時候若出了兒子變女兒的醜聞,可不是什麼好事。
唐雍若的堂兄名叫唐明楓,今年已二十有七,早幾年便該下場的,隻是因為祖母過世,守孝一年,這才錯過了上一屆的會試,此次若再錯過,便又要再等上三年。
三年看著不多,可一個人的官齡就那麼一段時間,越晚考取功名,這以後步入高位的幾率就越小。
至於唐雍若來京為什麼不住大伯家,這種偏私人的問題,譚昭當然不會開口相詢。
唐侍郎家自然是在京城內城的,且居於東所,這大晚上給人看風水,譚昭也是頭一遭。被門房迎進去的時候,剛好就聽到西院落方向傳來一道略顯尖利的痛苦嚎叫聲。
譚昭看風水,不同於其他風水師要憑借外物,修習靈力讓他的眼睛能看到更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一進侍郎府,他便覺有些奇怪。
一般來說,東所精貴,宅院多多少少都是好風水,畢竟這來來往往做官的,造宅子都很注重這個的,即便不信,那也圖個好兆頭。
這一路走來,有明堂繞水的,也有中宮平淡的,但什麼也沒有的,卻當真很是少見。不吉不凶,就跟純中性的土壤一樣,連弱酸弱堿都沒有,這可奇了怪了。
“請先生速速隨小的來。”
前麵的仆從走得飛快,轉過月亮門,直通過西走廊,進了一略微有些荒僻的院子,一聲更加尖利的嚎叫聲響在耳邊。
院子門口站了兩孔武有力的力士,譚昭進去後,便沒有再看到人了,隻到了院廳裡,才看到一對臉上帶著焦急的中年夫妻,看眉眼,應是侍郎夫妻沒錯了。
但……他好像來遲一步了。
譚昭傳音唐雍若:“你大伯,好像已經找到風水師了。”
雖然他不是正統風水師,但像這種個人看事,一事一人畢,斷沒有半途搶人生意的道理,不過這麼看來,唐侍郎跟唐雍若的關係確實稱不上親厚。
唐雍若臉色也有刹那間的難看,唐侍郎卻還好,隻略說了兩句歉疚的話,便焦急地望向內室。
“對不起,餘先生,小生沒有想到……”
服務性行業嘛,總會遇到幾個不太講規矩的甲方爸爸,人家也沒直言說要請他,譚昭還不會因為不相乾的人生氣:“無事,不過我能走了吧?”
唐雍若剛要點頭,從內室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片刻間便有人跑了出來,他定睛一看,見是一位帶著白色麵具的白衣人,見大伯希冀的表情,他大概猜測此人便是大伯請來的風水師。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位白衣風水師在見到餘先生後,直接奔了過來:“餘大哥!”
這語氣,叫的那個親切和充滿感激,活似跟看見菩薩似的。
這場麵,一時就有些尷尬了,特彆是唐侍郎,方才的慢待,此刻就跟活生生往他臉上打一般,縱橫官場多年,他都有些沒繃住。
譚昭也是一驚,心道:謔,這麵具怪誰啊?
等反應了刹那,他才想起來易乾那小子似乎是搞了這麼一身行頭攢經驗,但他……隻是沒有想到真有人會穿成這樣出來看風水。
“這,二位先生認識?”
譚昭立刻矢口否認:“不認識!”
“認識!”
……嚶,餘大哥真的好生絕情啊,還有他怎麼每次遇上搞不定的案子,都會被餘大哥撞見呢?這樣顯得他好沒用哦。
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乾的是風水師,但易乾小夥子顯然操的是乾佛陀的心。見餘大哥要走,立刻顛顛說起了好話。
隻好話才說了幾個字,便有一頭戴紅花身穿綠裙的男子衝了出來,他臉上甚至也塗得花花綠綠的,活像是下一秒要登台唱戲一般。
譚昭轉頭看唐雍若,直接說了出來:“或許,你對男變女有什麼誤解?”這真的已經不是普通的辣眼睛了,怎麼也算是蜀中頂級小米辣了吧。
唐雍若默默低下了頭。
唐夫人抱著兒子,臉上滿是悲戚:“我的兒啊,你醒醒啊!”
這所謂的“男變女”,顯然不是生理上的變化,而是這位唐公子的認知出現了錯誤,但審美這麼奇葩的錯誤,譚昭忍著眼疼將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見沒人阻止他,便問:“你確定,這是風水上出了問題?”
不是撞到了腦殼?即便不是,應該也超脫風水師的能力範圍了吧,反正譚昭是沒看出來這位唐公子身上有什麼陰煞侵襲的存在。
卻未料易乾分外肯定地開口:“是,餘大哥你碰一下唐公子,便知曉了。”
譚昭立刻揣起了手,但說時遲那時快,唐夫人一個沒顧著,便讓兒子衝了出去,唐侍郎想攔,但已是來不及,唐明楓擦著譚昭的肩膀過去,譚昭立刻就感覺到了。
“他是不是最近去過極陰之地,比如亂葬崗之類的地方?”
唐侍郎一聽,當即滿眼驚駭,因為就在半柱香之前,這位錢大師也說過同樣的話,當時他還否認了,這一位先生問,他尚且不信,但兩位,他就已開始有些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