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餘溫書出身風水家庭,卻對畫美人圖有著執著的熱愛,這從他臨死還要托人畫美人圖就可以看出來了。
但隻要不是以畫謀生的畫師,都有那麼幾分清高,原主自然也是。他化名溫昶,在畫界小有名氣,這月下美人圖既是溫昶的成名之作,也是他少有的賣出去的畫作。
隻是這個世界也沒有妖鬼,何來的畫像吃人之說啊?
“餘先生請隨我來。”
誒,也是巧了,譚昭打一進藏風樓,臉上有些驚愕:“俞娘子?”這俞娘子不是離水城分樓的樓主嗎,怎麼跑京城來了?
“餘先生,好久不見,請坐。”
譚昭就在人麵前端端坐下了:“那副美人圖,現下在何處?”
俞娘子挑了挑眉,未料對方這麼直接,倒也快人快語道:“實不相瞞,就在京中,且我來此,也是因為這美人圖,你且聽我細細說來。”
溫昶的月下美人圖,是他兩年前的作品,那是他在洛城的牡丹美人會上憑此畫一戰成名,月夜,牡丹綻放,美人隔在星雲之上,隻有背影,便讓人驚豔無比,其實原主本來想自己收藏此畫的,隻是參加牡丹美人會的作品必須走拍賣流程,沒錢連自己的畫都買不回來,就是餘溫書本人了。
原主記憶裡,那次會上是一名姓明的雅士拍下了此畫。
而由俞娘子的敘述之中,譚昭得知月下美人圖在賣出的第一個月內,便失竊了。直到最近,出現在了一個黑市的交易場上,一名姓王的書生買下了此畫。
然後,王生被“吃”了。
王家人覺得此畫過於邪,便想用火燒了它,卻未想到它水潑不進,火燒不化,嚇得王家人趕緊丟進了護城河。
但奇就奇在,這畫第二日居然又回到了王家。王家人害怕,便請了過路的一個風水先生,這風水先生言此物有邪,必得易主方能擺脫。
顯然,涉及自身,很少有人像唐雍若那樣恪守自我,王家人將月下美人圖以王生的名義送給了王生的同窗聞照。
聞照收了畫,王家忐忑了一夜,見畫沒回來,不由地高興。
而聞照呢,可巧了,正是要上京趕考的書生,他原將畫擱在家中,卻沒曾想第二日在書囊裡翻到了畫,他起先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帶了出來,上京也不能走回頭路,畫也不重,於是他就帶到了京中。
除夕詩會,客居京城的舉子們齊聚一堂,聞照說漏了嘴,說自己有一副絕佳的美人圖,大家哄著說要看,然後……就都被“吃”了。
“這你們該不會是懷疑我在美人圖裡,畫了風水陣吧?”原主就是想,他也沒這能力啊,風水陣用畫筆擺,那起碼得是風水大師才能辦成的事情。
俞娘子此時陷入了沉默。
譚昭見他不說話,繼續道:“還有,王家人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他們難道不應該找人來救王生嗎?”
這個俞娘子倒是不吝嗇口舌:“王生乃王員外的原配所出,如今當家的是續娶的夫人。”
哦,明白了,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我餘家的家傳本領,想必藏風樓定有備案,畫吃人這等奇事,若我兩年前便畫就,早該傳開了。”
俞娘子等當一方樓主,自然也不傻:“你說得不錯,我此來京城,是來捉一人。”
譚昭忽而福至心靈:“那個替王家出餿主意的風水師?”
“沒錯。”
譚昭有些不大確定:“你怎知道他定會來京城?”
俞娘子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非常簡單粗暴地轉移話題:“走吧,我帶你看看那副畫。”
畫“吃”人這般離譜怪異之事,也就隻能勉強用風水解釋一下了,否則妖魔鬼怪什麼的,膽小者看到,嚇都要嚇死了。
舉子們是在月來樓辦的詩會,掌櫃的得到消息便去藏風樓請先生,然後藏風樓的人來查探過,俞娘子得知消息,找來餘溫書,這不過才花了三個時辰。
而舉子失蹤這麼大的事,衙門自然也派人來了。
譚昭跟著俞娘子到的時候,大理寺的人正和藏風樓“非友好協商中”,要不是俞娘子及時出麵,恐怕就要打起來了。
畢竟舉子齊齊失蹤,二月頭就是會試,這要是出了岔子,那這責任誰敢兜啊。
譚昭完全相信,如果他開口說自己是這幅畫的作者,大理寺絕對拿著鐐銬把他拷回去,就是沒罪,那也得受些苦楚。
於是他乖覺地什麼都沒說,反而是站在俞娘子身後,當著木頭樁。
片刻後,兩方磋商完畢,一同入內,舉子們舉辦詩會的地方在三樓上,此刻全場杯盤狼藉,卻空無一人,旁邊桌上甚至還有傾覆的酒杯,上麵的酒漬還非常新鮮。
而在最中央的紅木圓柱上,譚昭看到了那副“吃人”的畫。
和記憶的一模一樣,燈下看美人都越看越美,更彆提月下看美人了,這盯得久了,你甚至有些迫切地想要讓美人轉身看看你。
那定然是以上清棱棱的、如同月中宮娥一般的眸子。
譚昭閉上了眼,他剛好站在窗邊,伸手就摘了一片已經黃透將落未落的葉子,片刻後,小青龍歡快又異常洗腦的曲調響在了眾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