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子是什麼樣的概念?顧昶在得知自己身世時, 並沒有太大的概念。
大山坳村是個很小很小的地方,這裡信息閉塞、人員不流通,村裡並沒有雙生的孩子誕生, 顧昶第一次見到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還是在某次捉妖人大會上。
一對雙生捉妖兄弟,據說不用言語就能感知到各自的情緒和動向,顧昶對此嗤之以鼻,並且對這對說謊的兄弟非常討厭。
雙生兄弟, 根本沒有任何的聯係。
直到現在, 顧昶依舊是這麼認為的,譚昭是個非常神奇的人,各種意義上都是。
當你以為對方隻是個浪蕩度日的家族棄子時, 他又能麵對危險處變不驚,而當你以為他僅止於此時, 他似乎又還有更多的小秘密。
一個人的品性到底如何,應該靠自己的眼睛去觀察, 這是譚昭教給他最大的人生哲學,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他依舊踐行著這條處事規則。
當然,譚昭教給他的, 還有許多。
最初的最初, 他以為譚昭說自己會很多東西是跟他開玩笑的,但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人真的……除了下廚,十項全能。
“你還有什麼是不會的嗎?”
彼時, 顧昶已經靠著聽力係統學會了聽寫說話, 因為是跟著標準發音學的, 所以說話非常字正腔圓,甚至有時候他聽彆人隨性說話,會覺得非常地彆扭。
顧昶人也自我慣了,平常即便聽得到聲音,出門也會讓聽力係統屏蔽各種雜音,事實上,聽得到聲音後,他又有些覺得這世界上的聲音有些負荷過載了。
“很多啊,比如演戲啊唱歌啊,又或者是研究尖端工程,又或者是開發遊戲軟件之類許許多多,我都不會啊。”
譚昭的聲音一如他想象中的清朗,可說出來的話卻真是太氣人了,顧昶覺得自己身為親弟弟,都很想把人套個麻袋打一頓,特彆是他飽受外語困擾的時候。
“英語很簡單嗎?”顧昶覺得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有奇奇怪怪的略讀和連讀,分開讀它就不香嗎?給每一個字母一個聲音,難道不是對它們的起碼尊重嗎?舌頭一定要含著嗎,捋直了說話不行嗎?”
譚昭:……那幸好你沒去學阿語和法語之類,不然大舌音和小舌音能讓你恨不得沒有這根舌頭。
“我覺得還行。”譚老師開始跟弟弟科普語感和語法,但很顯然收效甚微,顧昶將啞巴英語學到了極致,甚至高考英語,聽力部分直接略了過去,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了。
譚某人為此操碎了心,於是顧昶高考分數出來填完誌願,他就直接帶人飛國外旅遊去了。他也間接兌現了要帶顧昶去看看這個世界的許諾。
這個世界,除了華國的聲音,大山的聲音,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甚至連譚昭都沒聽過的聲音,它們有些幽居深穀,有些地處鬨市,有些戰火紛飛,有些奢靡金貴。
小的時候,大山坳村很大,後來到了羅市,又覺得譚家窮奢極欲,但真正用三個月的時間在世界各地走了一圈,顧昶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有的人在哪都會發光,而有的人沉溺於過往,則不論走到哪兒,都背負著沉重的包袱。
顧昶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有人說如果一個人的童年不幸福,那麼等他長大之後,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彌補童年的缺憾。
比如有人童年缺衣少食,那麼長大後他對於物質的需求就會很高,因為長大後的自己擁有了能力,就會想填補曾經的空缺。
顧昶自問童年貧瘠,甚至比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要來得艱澀晦暗,但因為聽不到也無法言說於口,落在他身上的“偏見與辱罵”就會被聽力的殘缺瞬間削弱。
平心而論,他幼年最苦痛的東西,其實來自於沉默的黑暗。
老瘸子或許早就看透他,所以才會給他取名為“昶”。
或許,他應該嘗試著拉開心上厚重的遮光窗簾,他願意對譚昭開放,而他也相信,對方不會隨意窺測他的內心。
然後,一位冉冉升起的畫家新星就突然升起了。
畫這種東西,技藝是熟能生巧的東西,發揮到極致,畫會非常精致完美,但頂級的畫,卻還需要作畫者深刻的感情投入。
這玩意兒非常虛無縹緲,外行聽著像裝逼,而內行隻會說靠意會。顧名思義呢,就是靠天賦吃飯。
你有才能,就能成為畫家。而如果沒有,那修煉到極致,頂多就是個畫匠,而稍平庸點,就隻能當課餘愛好老師了。
顧昶今年二十二歲,以他這個年齡才上大一,其實已經是年級最長了。
但誰讓他……長得帥呢,不僅如此,人還有個同樣帥的親哥在隔壁園林係就讀,園林係聽著很佛很鹹魚,但人可是擁有城西千畝新興濕地的人。
據說那位才入學,就迅速挖角了同學、學長和老師,現在羅市城西可是最炙手可熱的地方,人雖然姓譚,可不是沒落譚家的譚。
有才有顏還有錢有涵養,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極品帥哥擱在你眼前,你能不心動嗎?當然不可能。
而且差三歲是完美年齡差啊,不僅是同年級生,就連大二大三大四的學姐都跑來湊熱鬨,原本就有些“社恐”的顧昶,這下徹底“自閉”搞創作去了。
這可苦了譚某人,有時候還得擺個臭臉去油畫係聽課,因為過於有名,還經常被老教授抓壯丁。反而是顧昶,有時候畫畫累了,還會去園林係“搬磚”。
“……所以說,一開始都報園林係,不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顧昶默默挪開了半個身子,將做好的飯菜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