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絕大多數情況下,死去的魂魄很少能有清醒思考的機會,大部分都渾渾噩噩重複著臨死前那一刹那間的情緒(如路邊那個因車禍而死哀泣的魂魄),直到地獄接引科來人將他們帶走。除非生前有極大怨氣或者恨意能讓他們保持自我意識,否則的話,隻有在貓又之類特殊妖怪身邊的磁場影響下,曾經隻是普通人的他們才能短暫地獲得一些理性思考的能力。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清晰地回憶起生前的一切來。

彆的不說,哪怕是活著的人,不也每天都在忘東忘西麼,這怎麼還能指望死後能記得清楚呢……

“所以,他們肯定認識!”工藤新一斬釘截鐵道,“而且看凶手下手時的狠勁,那絕對不是什麼小事造成的過節!”

“狠勁?”小八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警方的屍檢結果

出來了嗎?”

因為怕自己在屍體上留下太多痕跡會導致警方判斷失誤,所以在找到屍體之後,小八隻是繞著看了一圈,最多碰了一下屍體的手作為“想把塑料模特帶上去”的證據,除此之外她就沒碰過屍體了。

水下環境的視野實在不怎麼好,還有水波擾亂,因此小八除了知道死者是溺斃的以外,就不清楚還有其他什麼細節了。

現在工藤新一提到“凶手下手時的狠勁”,難道屍體上還留有其他指向性

明確的線索?

“嗯,屍檢結果顯示,雖然造成死者死亡的主因是窒息溺斃——他的肺泡和食道裡充滿了大量的河水——但除此之外,死者身上還有數處外傷。”工藤新一回憶著屍檢簡報,說道,“後腦勺的打擊傷,胸肋骨骨折,雙臂的粉碎性骨折……法醫屍檢結果顯示,除了後腦勺的打擊傷是生前造成的,其他都是死後出現的。”

這都快夠得上虐屍標準了。

不是連環殺人案或者什麼標誌性犯罪手法,隻是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的話,根本不會有這麼大恨意。

為了什麼才這麼做?

是為了……

……發泄。

“他在發泄什麼……”小八喃喃自語道,“即使殺了對手也難消心頭的……怨恨,所以在死屍身上製造出這些傷口來……”

死者身上傷口的指向性——

“——凶手,就是你,安達響先生。”高中生偵探直指茫然中帶著驚恐的旅行攝影師,不等他辯解,工藤新一就繼續說了下去,“兩天前的夜晚你在河邊架設三腳架的時候偶遇了死者,產生衝突,用攝影器材直接打暈了死者,然後將他拖到河邊溺斃。由於死者用力掙紮,導致你的衣服也被打濕。當確認死者已經死去的時候,你依然不滿足,憤恨地用三腳架支架打斷了死者的雙臂手骨,又在他胸膛上重錘,之後才將他拋至河床之中。

“做完這一切你清醒過來,產生後怕,連忙將用於打暈死者的攝影器材連同單反一並扔進了河裡,之後匆匆忙忙跑回了民宿。

“第二天你醒過來之後想起這些,害怕被發現那具屍體,還有被你一同仍入水裡的凶器,於是在第二個夜晚,你又去了河邊,想把攝影器材和單反都找回來。但由於晚上河底難以看清,你沒有找到攝影器材和單反,退而求其次,你將屍體挪到了百米外的下遊河床處,希望萬一被人發現屍體時,警方不至於連帶找到凶器。”

所以,那麼平緩的河流裡的屍體才會在短短兩天裡移動了百多米距離。

“你、你胡說!”安達響驚慌失措地大聲辯解,“我、我隻是在拍攝夜景的時候失足掉進水裡而已!”

“真的嗎?”介於少女和兒童之間的清亮女聲響起,黑發微蜷的女孩倚靠著門欄,望過來的異色雙瞳裡平靜而漠然:“在拍攝開始之前,最先需要做的是安放好三角支架,保證攝影畫麵不會因為不穩出現動搖,那種河岸邊的泥地,根本無法支撐起三腳架來,有點門道的攝影師都不會把三腳架支在那——《涉日環

遊》月刊特邀攝影師,安達響先生,您對此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安達響的臉色一片蒼白,卻還在抵死掙紮:“不……我、我根本不認識他!我為什麼要……”

“甲子園。”

這個詞讓安達響還想辨認的話一下子消失了。

“十二年前,作為最有希望進入甲子園的信騰高中擊球手安達響,因為一場交通事故,導致右手骨折,後來雖然右手恢複過來了,卻再也無法達到受傷前那神乎其神

的擊球水平,不得不從此放棄棒球。”工藤新一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那個時候的你,肯定想不到,時隔十二年,你再次擺出擊球姿勢,卻是為了重創當初那場交通事故的肇事者。”

“死者早已忘記那一場交通事故了,畢竟對他來說,當年他並沒有撞死人,加上當時他尚未年滿20周歲,所以司法沒有對他做出任何處罰。在你刻意提起那場事故時,得到死者茫然的忘記了的回答時,你就再也無法抑製住自己心中那麼多年一來的怨恨了……”

哪怕溺斃了死者,依然不解氣,生生打折了屍身的雙臂,又打斷了他的胸腹肋骨才平複下心情。

當安達響淚流滿麵地跪倒在地陳述自己的罪行時,小八看到茫然的死者靈魂迎著朝陽成佛而去。

安達響的罪行會由司法機關判處,而死者生前所造、未曾受過懲處的冤孽,則會在地獄裡接受審判。

——如果她設定的地獄還存在著的話。

“那個……”

身後有些遲疑的聲音拉回了小八的思緒,讓她從“說起來現在這個世界的地獄會是個什麼樣子”的思考中回過神來:“織田先生?”她有些驚訝地發現剛才叫住她的居然是那位有五個孩子的織田先生。

“雖然這麼問有點奇怪,”織田先生問,“這位小姐,你有沒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姐姐,大概比你大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兩隻眼睛顏色是一樣的淺棕色……”

他比劃著說。

小八看著似乎在努力形容描述某個人模樣的紅發青年,之前的某個疑惑也跟著解開了:“……織田先生從進門之後就一直在偷偷看我,就是為了這個?”

因為口拙正努力形容的紅發青年僵住了。

“不過很遺憾,我是獨生女,至於親戚之中有沒有和我相像的姐姐……抱歉,我沒印象了。”異瞳的女孩歉意地笑了笑,“我們家和親戚們已經很久沒來往了。”

恰巧在這個時候,已經走到門口的工藤新一發現少了個人,回頭看到那個女孩正和洗清了嫌疑的織田先生對話,便遠遠地叫了她一聲:“小八,要走了!”

“好,就來!”小八回道,最後和織田先生告彆之後,就小跑著跟上了日暮警部和工藤新一的步伐。

留在原地的織田作之助思考了幾秒,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沒打通。

於是他又換了一個,這次在兩次響鈴之後接通了:“喂,這裡是國木田。”

“啊,國木田,我是織田

。”織田作之助道,“我有重要的事找太宰,他在你旁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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