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剛踩上墩子,看一圈四周,沒看見穆長洲身影,問:“軍司呢?”
昌風回:“張佐史和胡番頭剛來,總管府便派人來了,軍司已帶著張佐史和胡番頭入了總管府,留話讓夫人先回,他隨後趕回。”
舜音擰眉,隱隱覺得不妙,耐著性子,掀簾坐入車中。
馬車駛動,入了南城門,直往城中。
今日城中情形看著也有些不同,舜音揭著窗格布簾一路看過去,大街之上有不少人在走動,神色看來還有些慌張,一行牽著駱駝的商隊正奮力趕隊離開,呼喝不斷。
她放下簾布,想起張君奉說情勢不對,更奇怪到底發生了何事,像是一夜之間就變了個樣。
馬車不急不緩地前行,眼看就要轉道,駛向軍司府。
舜音想了想,抬高聲說:“往北走,去北城門。”
外麵勝雨聽見,回了聲“是”,叫隊伍直行往北。
駛向北城門幾乎橫穿過了整座城,頗耗了些時候,抵達時已經是午後。
勝雨揭開車門竹簾,請舜音下車,一邊問:“夫人來此要做什麼?”
舜音探身出車,隨口說:“隻是來看看。”
這裡她隨穆長洲來過,城上的守城官認得她,看到軍司府一行車馬前來,帶著幾人下來見禮。
舜音站在城下,往上看一眼:“我上城看看。”
守城官見她隻一人前來,多看了兩眼,但也不敢攔,退開作請。
舜音往上走,她記得這裡地勢高,可以用來觀視城中與城外,也許能看出些什麼。
直到城頭上,又站在之前來過的那座哨台邊,日光強得晃眼,她抬手遮一下眼,掃視城頭,忽然發現這裡守軍增加了許多,比上次來時多了近一倍。
忽來齊整步伐之聲,混雜著幾道馬蹄聲。
舜音聽見,轉頭找了找,聲音來自城中,一列兵馬隊伍正遠遠而來,兵甲齊整,她見過多次,是涼州的兵卒。
領頭的將士有些眼熟,似乎這兩日在夏藐圍場裡還見過,行到城門處停頓,語氣不算好:“奉劉都督之命,帶兵出城去關口!”
城門敞開,一行兵卒出了城門。
舜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奉劉都督之命,那豈不是真聽命於劉乾泰了?
隱隱來了快馬之聲,她也沒留意。
守城官忽到了身後:“夫人,最近軍司已不查城防,夫人還請早些下城。”
她擰了眉,言下之意是軍司如今卸下城防軍務了,她也不能待了,剛回身,卻見守城官又急忙退開。
城下緩步走上一人,長身挺拔,袍衫獵獵,目光盯著守城官。
守城官不敢多言,急忙走遠,甚至左右守城兵卒也退開了一截,齊齊向他見禮。
是穆長洲,他闊步走近,看著舜音:“聽說你沒回府,便猜是來了這裡。”
舜音看著他到了跟前,掃過左右,低聲問:“如何?”自然是問他進總管府後如何了。
穆長洲看向城外一行剛出去的兵卒:“甘州一處軍馬場,涼州的統調兵權,暫時交於肅州都督劉乾泰。”
舜音一驚,沒想到成真了,招劉乾泰入城,竟然真是為了將軍政分給他。
“以什麼理由?”總得要有個事因。
穆長洲伸手,在她腰後一按,帶著她往前。
舜音隨著他力道被帶著走出,到哨台側麵台階處,他手又在她腰後一托,帶她直接上去。
幾乎是被他半摟到了哨台上,舜音一下站在高處,頓覺風聲大作,自右耳邊掠過。
穆長洲手在她肩頭一撥,讓她麵朝城外,正對北麵:“往遠處看。”
舜音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出去,除了不遠處那座如屏障一樣的山,順著山勢遙遙延伸出去還有一道關城若隱若現,日光耀目,隱隱拖拽出一道煙霧。
不對,不是煙霧,她凝神細看,那是烽煙。
她愣一下:“有敵情?”
穆長洲說:“對,有敵情。涼州軍政一有變動,便容易防不住消息,此處強敵環伺,得知涼州軍政有變,自然有人覺得是好時機,所以西突厥來犯了。”
舜音已經明白了:“總管府要用劉乾泰禦敵?”
他笑一聲:“沒錯。”
難怪張君奉說偏生趕上這事,原來是用這做理由,來分走他的軍權。舜音不禁捏住手指:“你答應了?”
穆長洲點頭:“答應了。”
舜音詫異地看向他。
穆長洲偏頭,迎向她目光,壓低聲:“這是一次機會。”
舜音看著他口型,心思動了動,才知他為何會答應,他要靠這突來的進犯徹底贏回此局。
“也許真會起戰事,連戰事也算計……”她迎著風,故意張了張唇:狡詐。
穆長洲已經看見,語氣不急不緩:“要權勢,就要不擇手段。”
他低頭,一手撐在她身側,自後靠近,如同隻是在陪她看城外動靜:“我還希望音娘能好好做軍司夫人,自然要牢牢保住軍司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