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感覺手都要被他捏痛了。
“你……”他神情錯愕,卻不知道後麵該說什麼。
少年坐在床上,灰色的衣袍和長發一同散落,手腕細而脆弱,淺褐色的眼眸滿是迷茫。
樓觀雪望如他淨若風煙的眼中,神情在光影裡捉摸不透。
很久,手指稍微摩挲了下,輕笑一聲。放開,淡淡道:“摸完了嗎?睡吧。”
沉默蔓延空中。
若是擱以前夏青一定是非要問個清楚說上幾句,但現在他心情奇怪又複雜,收回手,低下頭也不想說話了。
悶悶躺下,翻個身背對著樓觀雪。本來大病初愈,身體就虛弱,現在更是大腦混混沌沌,盯著空氣發了會兒呆,他便閉上眼重新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樓觀雪已經去上朝了。
夏青走下床,一個人到寢殿外四處尋覓,而後找了一根長度和粗細合適的木頭,抱回去,坐到桌邊,用匕首開始削皮。
他決定先削一把木劍。
先循循漸進吧,關於自己的那麼多問題,總不能一直堆著。
削到一半,夏青突然發現這個寢殿之內,所有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他帶來的。
樓觀雪身為楚國帝王,生於皇宮,卻沒有在這裡留下一絲痕跡。
他翻閱過的書從來不做筆記;寫過畫過的東西最後都燒成灰燼。
真的好神奇。
三日後。
燈宴效仿的是上元佳節。
入了夜,整個陵光城瓊樓玉宇全都掛上了燈籠。
花燈在屋角簷下次第燃起,廣廈萬千接連成線成海,彙成一片燈火通明不夜天。
其中尤以紫陌大街為盛,這條皇城最為繁華寬廣的大街,縱橫南北,跨好幾條河。
蓮燈順著河流飄向遠方,橋上花燈照夜如晝。街道上男男女女皆著春裝,熙熙攘攘,熱鬨非凡。
既然是為了慶祝大祭司歸來,自然也是要按照禮數行事,需燃燈表佛,登樓祭祀。
祭祀是皇帝要做的事,樓觀雪上去的時候,夏青不能跟,剛好他也不想跟,便離開人群,一個人拿著那盞靈薇花燈溜了。
他發現他雖然很討厭靈薇花的香,可是對這種花卻還是很喜歡的。
沒什麼原因——好看。
他在路上並沒有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力,畢竟穿的灰撲撲又披頭散發,看起來就是個窮酸鬼,沒人會願意暗中去看他長什麼樣。
紫陌大街有一處熱鬨的很,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圍著。
夏青湊近才發現,這是一個珍寶閣舉辦的猜燈謎的比賽
“你要去試試嗎!”
他正看著,突然肩膀上搭上一隻手。
夏青偏頭,就對上衛小公子唇紅齒白的笑臉。
衛流光今天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發冠得一絲不苟,手裡的折扇也換了把新的,十分風流瀟灑。
夏青吐槽:“我怎麼在哪都能遇到你?”
衛流光打開折扇,想也不想答道:“說明我們倆有緣啊。”他又眨眼道:“現在陛下在祭祀,那些玩意兒又長又無聊,沒半個時辰搞不定,要不要小爺我帶你到處玩玩?”
夏青看他一眼,說道:“不要。”
衛流光眼眸疑惑:“為什麼?你不是最喜歡看熱鬨嗎?”
夏青:“……”他到底是怎麼表現出這一點的?!!
夏青深呼口氣,一字一句森寒說:“不,我不喜歡。”
衛流光點點頭,一收折扇:“好吧。但你不喜歡熱鬨我喜歡啊!你就陪陪我嘛!”
衛小公子撒嬌賣乖求饒的手段第一晚夏青就見識過的。
然而夏青不吃他這套,拿著自己花燈往後退一步,翻白眼:“你上次不是見我跟見鬼似的嗎?今天就不怕了?”
衛流光唇角一挑,眉眼便是曖昧風流的味道:“這不是陛下今晚不在嗎。”
“……”夏青一個“滾”字就要說出口前,衛流光先驚訝地“咦”了聲,目光落到了他手裡的燈上。
“這是靈薇花?”他非常自來熟地伸出手,撥弄了下紙做的花瓣。
這一顆鮫珠換來的鎮店之寶還是有些與眾不同的,燈芯被夏青換了好幾次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依舊冰藍純淨,亭亭而立。
衛流光盯著看了會兒,嘀咕說:“做的還真像。”
夏青藏入袖中:“你見過?”
衛流光說:“我肯定見過啊,不過一般都在畫裡。”
夏青驚訝:“畫裡?你不是連純鮫都見過不少嗎?”見靈薇花對衛流光來說,並不算難事吧。
衛流光翻個白眼,道:“你以為靈薇花是普通的花啊。”
“?”
夏青隻在樓觀雪的障裡看過一次靈薇花,對這實在沒有什麼發言權。他開口:“你說說。”
衛流光道:“靈薇花要等鮫人的屍體徹底腐爛後,才會在白骨上長出來一朵,而且它存於這世上的時間非常短,可能你一眨眼它就沒了。”
夏青愣住,難以置信反問:“時間非常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