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靠在李誡的肩頭,後怕似的緊緊抱住他的胳膊,柔聲道:“我求你個事兒,下次不要再這般冒險了,若是有個好歹……可叫我怎麼辦。還有留在京中的婆母,我如何向她交代?”
李誡笑著安慰她說:“我這人賭運一向極佳,當時我就有直覺,這人是有真本事的人。”
趙瑀好奇道:“他是本地人嗎?既然有真本事,怎麼一直沒有受到重用呢?”
“所以說我才撿漏兒了!”李誡眼光閃爍著,像是發了一筆橫財,“曹家世代都是治理河道的官員,在兗州也很有名氣,偏生到了他父親這裡修河出了差錯,死在大獄裡,曹家這才漸漸敗落。”
“他倒是憋著一口氣想重振曹家,就是運道不好,三次參加鄉試都發生了意外,一次老母親病逝,第二次考試時拉肚子,叫人抬了出來,第三次竟是失手打翻油燈燒了卷子。”李誡忍不住搖頭笑道,“也不知他怎麼這麼倒黴!”
“他去府衙自薦,可那些大老爺嫌他長得醜,不肯用。後來他家愈發窮困,久而久之,他就乾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說的話就更沒人信了。”
趙瑀聽完也不禁歎了一聲,“倒是個命運多舛之人,怪不得你一說信他,他反應就那般激烈。不過曹先生先前諸多不順,好容易得了個機會給曹家爭口氣,等到了兗州,他必會卯足勁兒當差。”
“沒錯,這樣的人當差一個頂兩個。”李誡一陣大笑,“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看來我在兗州的運道要比在濠州強百倍!”
翌日雨霽天晴,頂著如火的炎陽,他們一行人意氣風發地離開了小鎮。
小鎮離兗州府兩百多裡地,本可轉天就趕到,可晌午路過一個小村莊時,又發生一件讓趙瑀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村子很小,統共三十多戶人家,但位置不錯,緊挨著官道。村民除了忙地裡的農活兒,平時還向過往行人兜售些吃食酒水,家家戶戶倒也過得不錯。
趙瑀等人路過此地的時候,自然又有人招呼她們買東西。
井水湃過的西瓜、葡萄、桃子等時令瓜果,大熱天的,的確能讓人食指大動。
村東頭兒挨著官道的地方,有一株合抱老槐樹,樹下半畝地大小的樹蔭,是個歇腳乘涼的好地方。
賣瓜果的姑娘約有十五六歲,細條身材,容貌隻可稱得上是清秀。但她並沒有一般村姑那樣的黝黑或焦黃的膚色,皮膚白淨,嘴角兩個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一笑起來,反倒添了幾分嫵媚溫柔。
她麻利地擺出一張小矮桌,搬出五個小凳請趙瑀等人坐下,含笑道:“客官坐下歇歇,眼見晌午了,不知您幾位用過飯沒有?我家不止賣瓜果,還有酒水和飯菜。”
曹無離便問:“都有什麼菜?”
那姑娘從小推車上拎來個大竹籃,掀開上麵蓋著的細白布,一樣一樣指給曹無離看:“客官您瞧,有蔥花餅,有白麵饃饃,這是一罐綠豆湯,這是醬肉、糟鴨掌、烤雞,還有拌豆芽、青紅蘿卜絲,還有醬菜,都是自家做的。”
她嘴角一直含笑,和氣又溫柔。
曹無離忽然就感動不已,他受的白眼多了,很少有姑娘這麼客氣地和他說話。
他看向李誡。
李誡正給趙瑀剝葡萄皮,見狀失笑道:“想吃就說話,老爺我這點銀子還是有的。”
那姑娘抬頭看了看他。
蔓兒湊過去扒頭看看,興奮地說:“哎呦,這糟鴨掌看著不錯,烤雞的味道也香得很。”
那是劉銘愛吃的。
趙瑀推推李誡,笑著說:“老爺快掏銀子吧,看看這幾個人,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李誡佯裝無奈地一攤手,歎道:“我平時也不缺你們吃穿,怎麼一個個都跟餓了多久似的?來來來,小姑娘,把你家的飯菜都擺上來吧,我嘗嘗到底是什麼山珍海味把他們饞成這樣。”
那姑娘脆生生應了,將竹籃中的吃食都擺了上來。
不得不說,她家的飯菜的確做得香。
就連一貫惜身少攝的趙瑀都忍不住多吃了兩筷子。
李誡誇了一聲,“不錯,彆看是鄉間野味,不比京城那些大酒樓味道差。”
那姑娘笑道:“我這也是家傳的手藝,我家祖上也是開館子的,您彆嫌我說大話,就是到了濟南府,您也不見得能吃到比我做的還好吃的飯菜。”
蔓兒奇道:“既然有這份手藝,何必待在這個小村子?”
那姑娘笑了下沒有說話,但滿臉的苦澀,分明透露出她有難言之隱。
曹無離就問她有什麼難處。
那姑娘輕笑道:“客官多慮了,並沒有什麼難處。”
曹無離不免有些尷尬,李誡便道:“酒足飯飽,諸位,趕緊啟程,天黑前趕不到驛站,你我隻能露宿野外啦!”
眾人一聽紛紛起身,趙瑀示意蔓兒給銀子。
那姑娘看著手中的二兩碎銀子,為難道:“太太,太多了,我沒那麼多銅錢找您。”
趙瑀說不必找了。
那姑娘忙不住道謝,另抱了兩個大西瓜過來,一定要他們收下。
一個說送,一個說不要,正亂著,村口跑過來一個小丫頭,十來歲的年紀,短袖衫子過膝褲子,赤腳穿著一雙草鞋。
隔著老遠她就大喊:“姐——錢家的人找上門來了,娘叫你趕緊跑!”
咚咚兩聲,西瓜落在地上,紅的白的青的混在一處,摔了個全碎。
那姑娘臉色煞白,幾乎站不住腳,顫著聲兒問:“小花,爹爹呢?”
小花哇一聲哭出來,“爹爹跑啦,不管我們了。”
“天啊!”那姑娘頓時淚如雨下,不說逃,反而跌跌撞撞往村子裡跑。
小花急道:“姐,娘叫你跑,你不能回去啊!”
那姑娘站定,回頭淒然一笑,“傻妹子,我跑了,你和娘怎麼辦?總歸要一個人抵債……”
話沒說完,她掉頭就跑。
“姐——姐——”小花邊哭邊追,“你等等我呀。”
轉眼間,槐樹下隻剩趙瑀等人。
劉銘皺眉問道:“東翁,管不管?”
李誡撓撓頭,“說起來這也是兗州所轄之地,且跟過去瞧瞧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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