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先走出這片灌木再說。
差不多走了半個多小時，樓梨霜這才走了出去。
灌木林外是一片空地，一條清澈的溪流正從上遊一路向下淌去。
在這條溪流旁，樓梨霜總算是又看到了那道闊彆已久的小路了。
桃色就重重疊疊地堆在溪水的對麵，這些比起桃粉更像是顏色微柔的紅色其實隻是靈力締造出來的指引，它們輕而易舉地從溪水的下方穿了過去，樓梨霜卻不得不自己去蹚水。
溪流從山巔徐徐向下，遠遠望去幾乎都看不到儘頭。
樓梨霜放棄了繞路的想法，將自己的鞋襪脫了下來。
過了這條溪之後她還得繼續走，所以鞋襪可不能濕。
黑發少女提著鞋，一腳踩入了水中。
溪水的河床底累著各色的鵝卵石，因為長年被水流衝刷的緣故，這些鵝卵石原本還有些鋒銳的棱角早就被衝洗的圓潤，每塊石子的表麵都泛著流水般瀲灩的光澤，樓梨霜就踩在這些鵝卵石上，她踏進水裡的力道雖然不重，但仍然有些許水花濺起來，打在她的膝蓋和裙擺上。
樓梨霜身上還是那套校服，景文古天高中的女生校裙向來中規中矩，裙擺的長度比起其他高校的裙子來說保守的都有些不符合時代的審美。
因為四周都沒有人，樓梨霜乾脆捏起裙擺提到了大腿的位置。
大片雪白的肌膚都儘數裸|露在空氣下，腳下的溪水倒映出樓梨霜提起裙子的樣子，同時也將她身後身著藤色華服，頭戴鹿角麵具，麵扣牡丹花冠的神明也映在了水麵上。
看到她一手提著鞋，一手卻將自己的裙子撩起，被那過於晃眼的皮膚閃了閃，神明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垂了垂眼睫，背過身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樓梨霜回過身，入目的就是一道修長的身影，儘管沒有看到正臉，但樓梨霜卻有著一張麵容一閃而過。
樓梨霜提著鞋後跟，忙將被自己卷到大腿旁的裙擺放下，臉上免不了露出了些尷尬。
也不知道麵前站著的人是人還是妖怪，樓梨霜轉過身就想走。
她現在隻有手腕紅繩上存著的一些靈力，如果是妖怪，再清楚對方的來意前她最好還是快點離開。
樓梨霜本來想著的是悄聲離開，然而她才一動，沒過她整隻腳踝的溪水便隨著她的動作發出了漣漪激開的聲響。
樓梨霜停下了動作，沉默了片刻。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她回了回頭。
原本背過身去的神明此時已經轉過了身，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溫柔而憐愛，穿透了麵具眼瞳的位置，悄無聲息地向她拂來，卻又在落在她身上的時候避不可免地多了幾分憂鬱和失落。
似乎是沒想到她又停下來還回過了頭，神明凝視著她的視線有著些許停滯，那原本流露出些許悲傷的目光也泛起了短暫的空茫，但緊接著，他就回過神來，眼眸漫上溫柔的近乎歎息的喜悅，那些喜悅凝聚在他與樹木的顏色如出一轍的眼瞳中。
林風吹動神明的袖擺，他輕聲去問麵前正站在溪水中的黑發少女：“迷路了嗎？”
神使鬼差的，樓梨霜點了點頭。
“這樣啊。”神明的眸光更柔了些，他的手掌從被微微吹動的衣袖間向她探來，“那我帶你出去吧。”
黑發少女一手提著鞋子，另一隻在剛剛還卷起過自己裙擺的手垂在身側，溪水漫到了她的腳踝，她有些無措地抬起眼眸，象征著豐收與喜悅的神明向她伸出手來。
那隻攤在她麵前的手修長而柔軟，卻讓樓梨霜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在這一瞬間，好像就連這條她踩著的溪流都變得眼熟了起來。
樓梨霜眼神迷蒙，指尖落入神明的掌心，腦海中帶起些模模糊糊的畫麵。
好像，就在這條溪流旁，也曾有那麼一個身著藤色華服，戴著鹿角麵具和牡丹花冠的人向一個黑發少女伸出手來。
隻不過，比起她，那個黑發少女卻是狼狽地摔在水裡。
清冽的溪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和麵容，連帶著她那雙微微掀起來的小心翼翼的黑色眼眸中都滲著幾分水潤的溪水，濕漉漉的。
神明溫柔地朝她伸出手。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也還是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中。
記憶中指尖落入掌心後的那熟悉的溫熱觸感和現實的感覺重合在一起，樓梨霜恍恍惚惚地仰起臉去看身前的神明，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她的前世……不是獨屬於靜司的那支折下來的桃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