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懶洋洋地合上光腦, 全然不顧及他隨手打下的幾個字在整個高等蟲族中引發了多大的輿論,他隨手整理了下自己的未處理信息, 意外發現竟然有一條被攔截的來自於陌生蟲的通訊。
他的通訊是經過多次加密的,一般的蟲根本播不進來,克萊爾回去後顯然沒少糾結,寥寥的一封給雄蟲的信件他足足憋了三天。
這封信息乍一看字數著實不少,實際上中心思想卻隻有幾個——
關於那株能影響蟲心智的植物、以及它的培養種植……還有一部分關於營養液的調配方式。
顧餘溫想了想,決定邀請他在種植園裡見麵。
——克萊爾是根本無法獨立培育那株植物的,從顧餘溫第一眼見到他的植物時就十分明確這一點。這並不是說雌蟲的照顧不當,隻是那株高等靈植和顧餘溫手裡的那株九級古樹一樣,具有極其強大的攻擊力和危險性。
這一點從它都要化成焦炭了卻還是能控製克萊爾的思想催眠他的行為方麵可見一斑。
如果是經過嚴格的針對性訓練的意誌堅定的雌蟲或許還能抵禦一二,隻是這種來自於植物的催眠在整個蟲星的記載中都不算多, 等蟲星的科學家研究明白高等靈植植源能量發散本質時……恐怕這株植物已經給高等蟲族帶來不可磨滅的影響和傷害了。
顧餘溫歎氣。
雌蟲已經不在這個星球上了, 顧餘溫乾脆整隻蟲都搬到了種植園裡。整個宇宙中恐怕隻有他自己與顧璨清楚, 雌蟲那些厚重的足足裝滿了一整台星艦的物資中裝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他穿過一層厚厚的玻璃大門, 又繞過了新建不久的隔絕牆,本來麵積就不大的種植園裡不知何時被他隔出了一個新的空間。幾十平米的小屋牆角嵌著一個十分巨大的半圓形玻璃罩,裡麵栽種著一顆堪堪到達他肩膀的樹苗。
這種材料雖然看著長的和玻璃差不多, 實際上卻與玻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材質, 是帝國研究院最新研製出的抑製能量波動的材料之一, 當前專門用在軍事監獄一類的地方——隻需要將一塊巴掌大的材料製成的手鐲銬在雌蟲的脖子上, 雌蟲便再無法調用身體內的蟲核力量, 隻能如同隻廢蟲般任人擺布。
不過估計沒有蟲會想到他將這材料用到了這裡。
對當前的這株還是幼年體的九級植物而言倒是能勉強用一段時間。
這種九級古樹在高等靈植中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級植物了,它的等級甚至要比克萊爾手中的那盆還要高。“無差彆吸收周圍能量”這個屬性雖然給它帶來了極大的攻擊能力,卻也同樣成為了這株植物的致命弱點。
顧餘溫打開防護罩,指尖摩挲了下它柔軟的枝條。
這類植物是無法控製自己吸收的數量的,哪怕吸收來的能量已經超過了它所能承受的上限, 一旦有新的物質源出現它卻還是會無法抑製地掠奪起來。
外加上能源這種東西通常都有各自的屬性,誰知道哪兩種物質接觸會不會爆發出更可怕的聚變反應,這類高等靈植絕大多數的下場都是吸收的能量太多太雜無法承受最後爆炸毀滅,無一例外。
但是顧餘溫手裡的這株不一樣,枝乾裡的能量柔順極了,完全看不出一絲爆裂不可控的跡象。
因為有雄蟲幫它梳理枝乾中吸收來的能量。
它的靈植等級要比克萊爾手中的高上好幾階,自我意識自然要更強一些,樹苗的嫩芽十分乖巧地繞著雄蟲的手指鬆鬆纏繞了圈兒,剛長出來的嫩綠葉片也輕柔地搭在了他的指尖之上。
顧餘溫屈起食指輕輕彈了下,又將目光落在了小樹苗的側枝之上。
那裡原本存在著一根橫生出來的枝杈,隻是此刻卻是空空蕩蕩的。
——不久前雄蟲親手折斷了那支樹杈,把它放進了給雌蟲準備的包裹裡。
他又看了看時間,估量了下兩個星係間的距離和星艦的時速。
這個時間他家雌蟲應該已經到了。
雌蟲確實已經到了。
星艦成功停靠在y-0312的瞬間雌蟲就摸出了自己的終端試圖給雄蟲報平安,不過星網上猝不及防彈出來的一大堆照片和高亮的雄蟲回複直接衝斷了他腦子裡的那根弦,高大帥氣的雌蟲縮成個蟲球抱著終端在狹小的星艦操作艙中“嘿嘿”傻笑這讓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顧璨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特意來尋找他的雌蟲下屬當場洗刷了遍三觀。
本次顧璨帶來的蟲數量不多,名義上是對外招聘募集來的雇傭護衛蟲,實際上則都是他過去結識的絕對信的過的下屬或朋友。
雌蟲傻愣愣地在操作艙門口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磕磕絆絆地從嗓子眼兒裡憋出來幾個音節:“長、不,顧、顧哥”。
他還沒有打開星網,至今不知道這隻雌蟲的雄主在星網上引發了多大的軒然大波。絕大多數軍雌至死都是單身,隻有極少數的才能有幸尋找到一隻雄蟲與他共度餘生,雌蟲瞪大了眼睛看著顧璨,完全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對雄蟲沒有一點好印象的穆柯軍團長有朝一日會笑的這麼柔軟。
如今的顧璨無論是容貌還是聲線身形、甚至連基因序列都與過去的穆柯軍團長截然不同,雌蟲下屬看著他現在的樣子恍惚間甚至分不清他們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了。
顧擦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形象,輕咳了聲調整好了麵部表情,隻是關閉終端時一閃而過掠過的視線仍舊有些許柔軟。
他將一旁放著的麵具重新扣回臉上,起身麵向曾經的雌蟲下屬,下達了來到y-0312後發出的第一條命令。
“所有蟲,三個星曆分後於星艦一層大廳集合。”
“是!”雌蟲下屬立正敬禮。
星艦上的所有蟲他曾經都再熟悉不過,隻是這麼多年的時光每隻蟲的身上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有很多蟲都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樣子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軍雌們多多少少都被他所牽連,有的離開了心愛的崗位有的離開了生存的家鄉,甚至有不少都在外麵顛沛流離過上了比流民好不了多少的生活顧擦可以對自己身上承受的所有苦難都一笑置之,但麵對這些被他連累的雌蟲
無法用言語表達出的愧疚和自責慢慢將他席卷,像是墜入深海一般要一點點將蟲溺斃,雌蟲破天荒地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對著麵前的一種雌蟲道:“對不”。
“您能回來真的是太好了!”那隻剛剛去叫顧擦的雌蟲突然打斷他。
顧擦愣愣抬頭。
“我們一直都在等待您的歸來。”這隻雌蟲和羅利差不多,同樣有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
“而您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您真的回來了。”雌蟲的聲音不大,卻說的十分認真。
但明明當年穆柯的機甲被炸成碎片是無數蟲親眼所見的板上釘釘的事實。
甚至他的機甲爆炸視頻至今還能在某些暗網搜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