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費了半天的勁才勉強感受到一些不對,他皺了皺眉,起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些家夥十分謹慎,大多都是組隊行動,想要尋找到一隻落單的極其困難,外加上他們似乎有一些特殊的隻有他們自己知曉的精神力溝通方式,往往顧璨這邊剛與一隻交起戰來,那邊的一支小隊就急匆匆地衝著這邊趕過來了。
他的這些精神力抵禦一個敵軍完全沒有問題,兩三個也勉強湊合,四個以上就有些困難了。
如果是雄主在這裡的話、如果是雄主的精神力他的眼前又出現了一道金光,溫柔地在一瞬間將他整隻蟲都包裹了起來,抵禦住了所有打向他的攻擊,仿佛顧餘溫在他的身後保護著他一樣。
他猛地回神——怎麼能有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呢?雄蟲怎麼可能會上戰場!
隻是他的精神力蟲核消耗的實在是太快了,兵乓球大小的精神力蟲核在這樣的高強度消耗下幾乎瞬間就縮水了小小的一塊。
顧璨的精神力蟲核隻能防禦,而他也根本不會使用其攻擊,雌蟲費了不小的勁才解決掉這幾個敵軍,卻突然發覺到了一個問題。
——似乎、好像這幾個家夥的精神力攻擊水平有著極大差異?
顧璨無法判斷出對方的精神力等級,不過他可以從自己身上的金光來猜測,遭遇越強的精神力攻擊他身上的光芒就會越盛,反之亦然,站在前麵的兩個北耶族的精神力強度和荒星那幾隻差不多,而後方的幾隻則和當年穆柯戰鬥時常常遇到的差不多是一個水平。
也就是他們的平均水平。
雌蟲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或許會存在一些問題。
他將戰場打掃好,借著精神力的遮掩一路向著北耶族的地盤上潛行了過去。
這一路過來給他的感覺就是似乎這些家夥的能力水平極不穩定。
顧璨甚至遇見了一個打著打著突然精神力掉段的北耶族,上一刻還耀武揚威地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下一秒精神力實體化出的飛刀就變成銀針了。
奇怪極了。
仿佛那並不是他們的真實實力,而是借助什麼外力獲得的臨時提升一樣。
想到這個可能,顧璨的心跳都止不住快了三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戰爭將會好打上許多。
他隻行動了幾次,北耶族的家夥就開始察覺到了不對嚴密戒嚴了起來,接下來的一整日雌蟲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為了防止自己的光腦信號被北耶族的家夥捕捉到暴露自己的位置,他甚至連顧餘溫送給他的終端和光腦都留在了y-0312,於是對著戰局的了解一下子就局限了許多,自然也不知道高等蟲族這幾日的死傷極為嚴重,北耶族雖然最開始時出戰的數量並不算多,可自開戰後幾乎每天都會比前一天多上不少人,他們的精神力就像是沒有上限一樣可以無限使用,哪怕蟲族小隊明明在第一天已經將他們的精神力牽製耗儘了,隻要給了他們逃離的機會第二次再見時他們就又會恢複成滿血狀態釋放攻擊。
這不科學。
精神力和雌蟲的蟲源能力差不多,消耗殆儘都是需要時間重新生成的,甚至雌蟲的蟲源回複速度還要比精神力快上一些,這也是他們往日裡作戰時的優勢所在,而如今這唯一的優勢似乎也不存在了。
——仿佛北耶族的身後有著一個大型移動充電寶供他們補充能量一樣。
彆的蟲或許會嘲笑他的這個想法——從來沒聽說過精神力也能抽取供給的?你見過供給蟲源的嗎?可現在顧璨的腦子裡就有一個實體化的精神力模擬蟲核,他越想越覺得此事有極大的可能。
於是雌蟲暗中尋覓了一個北耶族的小隊,他們日前剛剛和軍雌們展開了一場激烈地交戰,此刻正處於精神力逸散的虛弱邊緣,顧璨小心駕駛著自己的機甲,借著星域中的宇宙漂浮物的遮掩遙遙地墜在他們的身後。
他們在北耶族的戰場後方彙合,那裡早已停留著不少類似的機甲,裡麵都是這樣剛剛和高等雌蟲交戰後精神力用儘的北耶族人,看上去像是個大型的臨時休息中心。
顧璨耐心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從遠方遙遙飛來的一艘超大型星艦,雌蟲隻看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種星艦通常是進行超遠距離空間跳躍才會使用的設備。
它的外殼極其堅實,將其稱為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也不為過,不過正是因為這種星艦的規格龐大,每次啟動消耗的能源都不在少數,移動的速度也十分慢,放在戰場上就是個生怕彆人看不到的活靶子。
顧璨想不明白這種大型星艦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星艦一點點在臨時搭建好的停靠中心降落,顧璨眼看著星艦的大門緩緩開啟,數不儘的北耶族從中魚貫而出,人數多到遠遠超出顧璨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氣。
正如不要在一隻雄蟲麵前用精神力窺探他一樣,北耶族也十分忌諱其他同族的精神力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的感覺,幾乎所有的北耶族士兵都安安分分地將自己的精神力收斂,否則顧璨這個樣子一下子就會被他們發現。
直到這些北耶族全部從星艦上下來,顧璨跟蹤的那些才排著序上機,像是在進行一個無聲的交接。
雌蟲想找個機會混進星艦裡麵,但對方的防守同樣十分嚴密,他能保證自己不被發現就已經十分辛苦了。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個好機會,於是雌蟲耐心地等在原地,直到星艦重新啟動離開。
過了許久許久,他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這才發動了機甲。
就像超重的馬車會在地麵上留下轍印一樣,星艦行駛過後也會在宇宙中留下一道不甚明顯的痕跡,早年的穆柯曾經專門對此進行過研究,雖說北耶族的星艦和高等蟲族的多多少少存在些差彆,但總歸也差不上太多,於是雌蟲很快就尋到了他們的行駛路線。
顧璨小心翼翼地控製著機甲的速度。
機甲在宇宙中行駛時消耗的能量要比在星球上多上三至五倍,顧璨翻了翻備用存儲艙裡的能源塊,選了幾塊填充進了能源輸送口中,操作屏上的紅色進度條終於開始緩緩上升起來。
但他剩下的能源塊已經不是很多了,現在用的這盒還是從之前一個北耶族那裡搶來的,再這樣下去很快他就會因為機甲能源不足而被迫中止追查,再追下去他甚至可能連返回的能源都擠不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十分莽撞,甚至剛剛單獨跟蹤那支小隊時就已經有極大的可能暴露了,他就像一個剛入戰場貪功冒進的新兵蛋子,指不定哪裡就落入了敵方的圈套。
如果是穆柯、如果是穆柯他一定會當場折回找他的夥伴們從長計議的,可他現在……
他沒法找蟲,他也找不到蟲。
沒有蟲會相信他說的話,他們隻會叫嚷著把他關押起來等待戰爭結束扭送至軍事法庭審判。
就像當年發生的事情一樣。
所以明知道是陷阱,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往裡衝。
穆柯的身份想必已經暴露了,他不想讓自己的名字在未來被提及時……帶給顧餘溫的隻有負麵影響。
到了如今這種境地他已經不奢望自己能夠翻案了,他隻想日後被其他蟲談起辱罵時最後能得來一句話——
【“……小殿下這麼好的蟲,卻偏偏被那個陰險狡詐不要臉的家夥給迷惑哄騙了。”
“可不是,肯定是那個心機深重的家夥蓄意勾引的雄蟲殿下。”
“他是知道自己做的事兒找不到雄蟲了,所以才會隱姓埋名去哄騙一隻新接回來的對高等蟲族並不了解的雄蟲殿下吧?”
“沒想到那個叛徒竟然真的沒死,要我說就應該把他押送回來被全蟲族直播處以極刑。”
……
“算了算了,可能是他死前最後良心發現了吧,好歹也是為了高等蟲族戰死的,死都死了,就彆提了。”】
他將那一整盒能量塊都倒入了能源輸送接口。
更大的可能是他孤孤單單地死在了這片漆黑的星域之中,高等蟲族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叛徒為了這個種族、為了他的雄主選擇了戰死。
雌蟲終於下定了決心,機甲在滿是黑暗的星域中劃過一道毫不起眼的痕跡。
他一塊返回的能源都沒有給自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