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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陽光正好。
三月萬物生長,斷了的後勤攻擊線也跟上了,吃了一冬大白菜的小崽子們看見補給車,眼睛仿佛冒著綠光。
說是小崽子一點不過分,都十七八歲的年紀,放在和平年代還在上高中大學,這一批都已經入伍大半年了。
雖然貓了一冬,也是經曆過兩場小戰的人,臉上的稚嫩已經褪去了大半。
他們在戰亂的年代急速的成長著。
這幾年,入伍的新兵中女兵比例越來越多,整體年齡一直在前推。
站在中間的教官想到這,合上點名冊,笑了笑:“行了,去吃飯吧。”
一群小崽子歡呼了一聲,跟一顆顆小炮彈似的,飛快的衝向了食堂。
今天食堂殺了一頭豬,豬肉的香味似乎飄散了大半個營地,大多隊伍都沒有訓練的心思。
有一個班帶頭溜號,剩下的教官也紛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時間整個訓練場都洋溢著歡樂的笑聲。
楚笑收回目光,她放下簾子從窗邊走回到會議桌上:“你們也去吃飯吧。”
一群乾部都笑了起來。
“還是楚團理解我們。”
有人打趣:“我剛還想著,去晚了,是不是連肉湯都分不到了。”
“肉湯估計是有的。”喜歡調侃的蘆淨收拾著文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廚師長老徐那個脾氣,肉打到最後的時候,他能用一碗肉兌兩鍋湯,然後加些白菜粉條,亂燉一鍋。我反正現在是不想看見白菜了……”
“哈哈哈——”
你一言我一句的,大家笑著走出了辦公室。
楚笑回到位子上,將剛剛會議裡的要點重新梳理一遍。
半個小時後,盧淨端了兩個大碗過來,一碗肉一碗米飯,食堂祖傳的不鏽鋼海碗。
盧淨將軍帽摘下,放在會議桌上:“先吃飯。”
楚笑頓了頓,放下筆:“好。”
一碗肉,堆的冒尖。
她手頓了頓,夾起一塊瘦肉,放進嘴裡。
楚笑的待遇不錯,即使是補給線斷的時候,她一天也有一小盒罐頭肉和一小盒罐頭水果。
但是她都換成了普通的口糧,送到了軍眷區。
這麼多年的戰打下來,和她有關係的戰友犧牲太多,留下的遺孀遺孤也數不過來。
她倒是不鑽牛角尖,隻折騰自己不折騰彆人,把津貼和補助都送完,跟著部隊吃大鍋飯。
盧淨想到這歎了口氣。
楚笑吃了幾口,伸手去拿杯子:“你兜這麼多,老徐沒有用勺子敲你?”
“這可不是我兜的。”盧淨直接坐在會議桌上,她原本就長的漂亮,勾著唇越加漂亮起來,“老徐出鍋撈的第一碗就是你的,自己看著,誰都不給碰,見你沒吃飯,就讓我給你送過來了。”
楚笑:“回頭替我謝謝他。”
和楚笑的性子相反,盧淨是個典型的話嘮,小姑娘的時候嘰嘰喳喳的不停,現在都是孩子他媽了,說話還是跟炮彈似的。
“你不知道,我剛剛吃的時候,肉那個香呀——,我都想好了,等和平了我就開個養殖場,專門養豬。”
“天天吃肉,天天啃大骨,豬肉燉粉條時,肉要比粉條多,紅燒肉的時候要多放辣椒……”
她暢想了一桌全肉宴,回過頭看向楚笑:“怎麼樣?”
楚笑話不多,但是很捧場:“不錯。”
“不錯吧。”盧淨美了一會兒,兩隻腿懸空在會議桌外,“小裴想種地,老徐要開飯店,蘇蘇呢要回老家當老師,劉首長要開維修店,你要繼續念書——”
“真好呀。”
盧淨說著說著突然安靜了下來。
“有下輩子就好了。”
……
楚笑捂著肚子醒了過來。
像是夢裡的肉抵住了胃,生理上覺得惡心反胃,但是香味和飽腹的滿足感卻矛盾的在腦子裡充斥著。
閉上眼再睜開眼,楚笑的意識從夢裡拔了出來。
她這才意識到,屋子裡的不對勁。
燈沒開,原本應該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卻有著光亮。
楚笑看著天花板,一縷藍色的遊絲停留在她的眼前。
楚笑盯著眼前的藍色遊絲,跟著它緩緩的朝著床側移動,視線最後定格在床側。
她的屋子被分割成了兩塊,以床沿為分界線,在床這邊空氣裡空空蕩蕩。
而在床側的所有空餘空間裡,擠滿了藍色的遊絲。
一隻大了兩圈的藍色鳳尾蝶正在半空中歡快的飛行,一口吞掉一小塊區域,一口吞掉一小塊區域。
每少掉一塊,門外就有不少遊絲擠進來,迅速將空白區域補充完畢。
楚笑:“……”
她的源力趁著她熟睡,跑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邵衍和小蝴蝶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