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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戰火沒有溫度,各種機甲戰艦的殘骸太空中組成背景。
他應該是打贏了一場勝仗,四周的各式各樣的臉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神色。
開心、羨慕、嫉妒、恐懼……
這些都不重要。
贏了就是贏了,隻要一直贏下去就好。
邵衍從機甲艙室內出來,跨過眾人,取下頭盔,慢慢摘下手套:“今天有什麼事情?”
“您父親,邵閣下他——”副官遞上通訊器,“上一次,您說這一戰結束後給他回複。”
邵衍低頭喝水,沒有去接通訊去:“等我開完會。”
他這個父親自己懦弱,卻又將邵家看的比誰都重要,年少時他因為閉鬨受到欺負,給他所有的回複彙成一個字。
忍。
挨打忍,被搶東西忍,毫無原因找上來也要忍
隻是怎麼可能一直忍得下去?
他早早離開了邵家,等這一戰結束回去,他就可以晉升到聯軍指揮官。
到時候把母親接出來住。
他父親這幾年,特意找他次數不多,每一次都是邵家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一次大戰在即,他無法分心,便沒有接通訊。
畫麵一轉。
墓地前,自己父親跪在墓碑前,遺照上母親的笑容陽光而熱烈。
“你回來做什麼,給你是打了幾百次通訊,次次都是副官敷衍我。"
“是,你忙。”
“你母親死前就想跟你見一麵!你現在回來有什麼用?”
……
邵衍突然醒了過來,他捂著心臟,劇烈喘息著。
夢境太過真實,幾乎拽著他往回憶裡下墜。
好一會兒才發現病房內的燈不知道什麼開了,燈光溫暖,空氣裡氤氳著花茶的香味。
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端著杯子走來:“醒了?”
***
零號醫院,食堂。
第一元帥宴圖和規司司長厲千裡相對坐下,宴圖看了一眼包廂門口站著的一圈人:“他們是?”
“醫院的警衛。”
副官想了想回答,“咱們的人不是給譚醫生了嗎?醫院就先抽調一部分警衛保護您。”
宴圖手指敲著桌麵:“你不是生病了嗎?趁著在醫院,去找個醫生看看。”
這一次又被生病了?
副官雖然沒有生病,不過因為太了解宴圖,放下水壺點頭:“好,不過這裡一會兒上菜——”
總不能讓一個元帥一個規司司長,親自去食堂打飯吧。
宴圖伸出手,指著角落裡的一個身影:“讓他來。”
被抓壯丁的警衛雖然已經到了中年,但是手很穩,三個餐盤盛滿食物,即使從一樓走上二樓樓梯,也沒有一滴飲料灑出杯子。
一份烤肉、烤魚配甜酒,一份沙拉、刺身配檸檬汁。
宴圖用叉子戳了塊烤肉,嚼了幾口,皺著眉:“淡了。”
“醫院的配餐有自己的規定,我問過廚師長,說少鹽對身體好。”中年警衛解釋完,將托盤裡的時令水果和甜點擺在桌子正中間,“您的年紀,還是少吃鹽比較好。”
“我身體好得很。”宴圖放下叉子,“去加鹽,不然中飯我就不吃了。”
副官擺完最後一盤:“很遺憾元帥,您要是不吃的話,就隻能餓著了。”
嘴上說著遺憾,表情卻沒有任何遺憾的意思。
他抱著托盤,衝著厲千裡微微鞠躬,然後倒退幾步,轉身離開了食堂小包廂。
厲千裡舀著沙拉:“這麼多年,淩繁還沒走出來?”
二十幾年前的“浩月繁星”,以混亂的浮空海為基地,橫掃周遭所有星際海盜基地,幾年間戰無不勝。
後被招安,帶著大半浮空軍投入正規軍。
誰能想到,這一對搭檔,最後一個戰死一個避世。
“要不是前線有大戰經驗的指揮官太少,我也不至於打擾他平靜的生活。”宴圖叉了第二塊烤肉,塞進自己嘴裡,“現在就想看看故人之女,能不能讓他走出來了……”
厲千裡有些懵:“故人?”
“也難怪,你接手規司不過十幾年。”
宴圖捧起甜酒,喝了一口:“浩月繁星,時隔二十年,淩繁你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對著楚笑那張臉,就沒想起另一個人?”
厲千裡瞳孔放大,一口刺身塞在了喉嚨裡,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楚浩?”
宴圖嗤笑一聲,眼底卻帶著傷感:“拐了我一個首席軍醫,卻還了個楚笑給我們,說到底我們還是欠他的。”
兩個人都想起了往事,飯吃的有些索然無味。
厲千裡消化完今天知道的消息,一頓飯已經吃了大半:“差點忘記了正事。”
他從口袋中抽出一個保密U盤,遞給了宴圖:“這是儲君死後,失蹤和死去貴族的名單,包括叛逃後被找到時已經‘自殺’的幾位。”
宴圖將U盤塞進通訊器裡,翻著貴族資料,眉頭越皺越緊:“儲君祭典現在怎麼樣?”
厲千裡搖了搖頭。
宴圖翻著資料的手一頓:“我知道了。”
看來,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