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元懵了。
腦殼上傳來的痛感讓他呆滯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他伸出翅膀要去抓林團, 但身上去的翅膀也跟著被啄了，彆看林團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 其實她的嘴特彆尖利。
鳳元吃痛地放下翅膀，發現幾根絨毛飄乎乎地飛了起來，竟是被啄掉了一小片。
他的視線跟著絨毛打轉，接著眼前一花, 一道白色影子嗖地竄過來, 又嗖地消失，影子消失後, 飄飛的絨毛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鳳元極度懷疑林團是不是看他毛多，借機故意啄掉的。
“停嘴。”鳳元不顧形象地直接躺在地上打滾，翅膀扒拉著頭頂試圖將她揮開。
他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逼到這麼狼狽的一天。
林團悄悄將一大團絨毛塞進自己的儲物空間裡，這一下收獲頗豐，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心虛地看了眼黑雞有點點禿的頭頂, 她啾啾兩聲，清清嗓子道：“你知不知在人類社會獲取食物有多難，需要錢的，我都把珍藏了許久的金子拿去人類那裡換了錢，買這些東西就花去了不少, 用一點少一點, 你浪費食物就是浪費錢。挑食很難長大的！”
那模樣痛心疾首極了。
鳳元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整理身上淩亂的毛毛, 哪怕現在變醜了，羽毛也不能亂。
他聽著林團的話無言了片刻, 憋了一陣最後道：“我早已經成年了。”
“成, 成年了也不能浪費食物。你以前在人類世界生活過吧, 你到底喜歡吃什麼？”林團問道。
鳳元其實並不挑食，隻是最初不太會控製自己的能力，很多東西吃下去還沒咽下去就被燒沒了，隻剩了一團灰，灰可不好吃，他乾脆就隻吃水果了，水果燒沒了還有股清香。
後來能控製能力之後他發現不管吃什麼，都能感覺到一股燒糊的灰土苦味，導致他什麼都吃不下。
“水果。”他回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問題。
林團拍了下他剛梳理好的翅膀：“你不早說，下次給你買水果吃，不對，不用買，園裡的棗子熟了！”
棗子也會生蟲，最近棗子成熟，不少熟過頭的棗子裡都有蟲子在，園裡好多鳥都圍在棗樹上翻翻找找地尋找食物。
不過那天貝俊從棗樹上摔下來後，園長就開始組織人來將棗子給摘掉了，現在就枝頭高的地方剩了一片，其餘地方都是沒怎麼成熟的。
林團怕工作人員動作快連上麵的都摘了，拍了下鳳元的腦袋道：“你在這等著，我現在就給你摘棗子吃。”
說完振翅飛了出去。
鳳元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情極度複雜，要生氣又氣不出來，可不生氣又憋得慌，畢竟他堂堂鳳凰跟一隻肥啾計較也太掉價了。
最後他乾脆兩腿一攤躺倒在了窩裡。
這窩比他從前睡得最昂貴的床還要舒適，躺了一會他那股憋悶感就慢慢消失了。
藍到透明的天空穿過樹葉的遮擋落在眼睛裡，雲一點點地飄過，涼涼的風搖晃著樹葉發出嘩啦啦脆響，毛毛隨著風舞蹈。鳳元的心完全靜了下來，他好像從沒有這樣安寧過。
閉眼躺了不知道多久，鳳元被一堆棗子砸臉給砸醒了。
抬眼就見林團帶了一大堆棗子回來，個個又大又紅。
見他起來，林團道：“這些都是給你的，你看看夠不夠吃，不夠我明天去人類那裡買。”
她跟養寵物似的，每天操心寵物的吃食。
鳳元還沒說話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待他聽清楚那些鳥在說什麼後，他的臉瞬間一陣青一陣黑一陣紫，五顏六色變來變去。
“為什麼這隻雞可以什麼都不用乾就能被老大養著？還給它找食物吃，好羨慕哦。”
“原來老大喜歡這麼大體型的，他們怎麼□□？”
“它是不是懷蛋了，所以需要天天待在窩裡，那我們得恭喜老大啊！”
“它屁股這麼大，一次能孵很多蛋吧，果然不愧是老大，眼光真好。”
林團聽著它們胡說八道也沒解釋什麼，反而覺得挺有意思。她將今天買的沒吃完的食物都拿了出來，用靈力碎成小塊小塊，然後讓小弟們自行帶走。
鳥們很規矩地排起了隊伍，一隻叼了一部分，很快所有食物就被分完了。
“謝謝老大！”
“謝謝老大。”
感謝聲不絕於耳。
林團這收供品不成，還天天給小弟送吃的，也真是個儘職儘責的好老大了。
待到鳥兒們都離開之後，林團蹲回了鳳元身邊，將棗子往他身邊推了推，挑了顆最大最圓的捧到他麵前：“趕緊吃啊，這個很甜的，特新鮮，我專門挑的。”
鳳元麵無表情地低頭啄了一口。
是挺甜，不僅他喜歡，蟲子也很喜歡。
他看著啄開後的棗子裡那張牙舞爪的肥蟲，啪嘰一下將嘴裡那塊棗給吐了。
林團一臉驚喜地捧回棗子：“這蟲子好肥好大！長得可真好！”
鳳元：“……”
對鳥來說，這確實算得上是一頓驚喜大餐了。
林團不吃蟲子，但這條蟲也不能浪費。
正打算喚一隻鳥兒過來投喂出去，就見一隻飛得不利落的鳥磕磕絆絆地飛了過來，它身後還追著幾隻鳥，其中一隻正是灰伯勞，而飛在前麵的那隻是曾被它咬傷的杜鵑。
這兩隻怎麼又混在一起了？
杜鵑受傷後被工作人員帶回去養傷了，今年冬天它沒辦法離開，隻能在公園越冬。本以為它還要再養一段時間，竟然這麼快就被放飛出來了。
其實杜鵑的傷沒有完全好。
今天天氣不錯，照料它的人將窗子打開透透氣，讓它跳到窗外的草地曬曬太陽，正好遇到了東鄔和灰伯勞，這兩隻表示既然它杜鵑要留在公園裡，就要來拜見老大，跟拜山頭一樣，於是它就被押著過來了。
強行飛了這一會，杜鵑還沒有完全養好的翅膀又開始疼了，一落在樹枝上它就蔫耷耷地低著頭道：“老大好。”
灰伯勞用粗糲的嗓音道：“大聲點。”
杜鵑斜斜地看了它一眼，又因為打不過灰伯勞，隻能打起精神又叫了一聲。
林團歪著頭問：“怎麼了這是？”
灰伯勞理直氣壯地道：“帶它來見見老大，教教它規矩，以後要留在公園就得每天給老大上供。”
林團看它這模樣忍不住想笑，她配合地端起老大的威儀：“嗯，規矩就是它說的這樣，你懂了麼？”
杜鵑點點腦袋，非常乖順地道：“是，老大。”
顯然是被打得沒脾氣了，想必如果此時它的傷好了，它說什麼也要直接離開，再也不想在這裡越冬了。
林團見它這樣子，拍了下灰伯勞：“好了，它傷還沒好，彆為難它了。”
灰伯勞嘎嘎兩聲，繞著杜鵑轉了兩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強壯的翅膀和爪子這才離開。
林團將那隻大蟲子推到了杜鵑麵前：“這個給你吃。”
杜鵑最近都吃人類喂的鳥食，雖然不錯，卻沒有蟲子的誘惑力來得大，何況這隻還這麼肥，它欣喜地撲騰起了翅膀，下一秒又疼得不敢動了。
“謝謝老大。”這一聲老大是真情實感。
蟲子很快下了杜鵑的肚子，林團見它飛行困難，咬著它的後頸將她送回了辦公室旁邊的草地上。
那邊回來發現杜鵑不見的工作人員正焦急地到處找，林團偷偷離開，杜鵑從草叢裡鑽出來叫了一聲，照料它的人小跑著過來將它捧在了手心裡。
“你跑去哪了，嚇死我了。”說著將它捧回了屋裡。
林團回來後，發現鳳元正端端正正地臥在一堆棗上，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看著她，也不知道為啥，她總覺得這雙眼睛深處在燃著一團紅色的火。
踩著棗子靠過去，她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不吃棗，不喜歡還是被蟲子嚇到了？剛剛就是意外，我再給你挑一個，保證不會再有蟲子了。”
說著在一堆棗子裡逡巡起來，很快又抱住來一顆又圓又紅的出來，毛茸茸的臉頰在棗子上貼貼，她一臉喜氣地抬起頭：“彆看這顆小，肯定甜。我聽過了，絕對沒蟲子。”
林團將棗子挪到前胸毛毛上使勁蹭了蹭，蹭乾淨了水珠後遞過去：“擦乾淨了，你再嘗嘗。”
鳳元看了她半響，其實他是想說，雖然不喜歡蟲子，但是那隻蟲子是他的，卻被她直接送給了大杜鵑，他莫名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開心。
他竟然會在意一隻小蟲子，鳳元覺得自己是被這隻肥啾給同化了。
再次接過了棗子，鳳元慢條斯理地啄了起來，這次他吃的很小口，一次隻啄下來一點，外皮破碎之後露出裡麵散發著甜味的白淨果肉。
確實很甜很脆。
林團盯著他吃完了一整顆棗子，眼見吃完了，又遞過去了一顆。
“再吃點，你這麼大個，一個吃不飽，多吃點，這些全都是你的。”這麼說著的時候，她自己也抓起一顆比較小的啄食了起來，腦袋小雞吃米一樣一點一點的。
鳳元多吃了一顆棗，吃完就不肯再吃了。
多少也算是吃下去了一點，林團不再逼迫他。
她將棗子收到一邊堆起來道：“這些是你這段時間的食物，你要好好看著彆被人其鳥偷走了。我今天路過人類的店鋪時看到很多賣水果的，明天給你買點。”她的語氣就像養崽子一樣。
林團確實幫彆的鳥照顧過雛鳥，長尾山雀是群居性動物，繁殖期時，除了幼崽父母，其他鳥也會幫忙照顧幼崽，喂食遮雨打理鳥窩，幫忙趕走想要攻擊的動物。
鳳元麵對著林團這態度，心裡總有種微妙的感覺，仿佛自己是個需要照顧的弱者。
他希望自己能恢複得更快點，好讓這隻又小又圓的肥啾看看自己強橫無匹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