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她對吃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從哪聽來的這些?”
“書上和電視裡。”
林團搖頭:“……謠言害人不淺。”懶得對一個孩子辯駁,她轉而問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幫我殺一個人。”小女孩臉色扭曲地說道,眼神裡射出強烈的恨意。
林團搖頭:“我做妖也是有原則的,不會殺無辜的人類。”
“他不無辜,他該死!該死!”小女孩控製不住聲音大喊道。
周圍人視線看過來,林團捂住小女孩的嘴將她拉到僻靜處的椅子上坐下。
“你跟我說清楚前因後果,要殺的人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小的孩子,還是個幼崽,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恨意,林團都有些驚了。
小女孩抿著唇,過了會才道:“我叫溫舒語,錢婆婆是我外婆,你應該記得她的。錢力是我的舅舅,親舅舅。”說到這個人,她眼裡再次放出仇恨的光來,“我要你殺的人就是我的舅舅錢力。”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
可能是在外麵呆了一陣,溫舒語身上難聞的味道消散了很多,她原本的味道慢慢飄散出來,那是混雜著極度苦悶仇恨的味道,而藏在這些情緒之下的則是害怕,她的味道裡沒有一點點生的希望。
“他……”溫舒語環抱住自己的手臂。她穿的是校服,校服很寬大,裡麵空蕩蕩的沒有衣服,領口拉了上去,但這種校服領子並不很高,林團伸手碰了下她的脖子,她立即條件反射地往後縮去,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林團將東西放在旁邊,伸手捏住她的領口扯開看了眼,發現她脖子上全都是青紫痕跡,從脖子往下一直蔓延到胸膛小腹。她裡麵什麼也沒穿,所有東西都一覽無遺。
溫舒語被人發現身上的異樣,羞愧到快哭出來了。
她哽咽著開口,仿佛在心中模擬了千百遍,說話很有條理:“我今年十三歲了。他從我七歲開始就強迫我,我很害怕,每次媽媽打電話都想告訴她,可是她說是因為舅舅喜歡我,讓我乖乖聽他的話。我又告訴了外婆,可她不相信,說是我吵到舅舅了,舅舅沒有錯,都是我瞎說的。可後來她明明都看見了,她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還關上了門,我拚命喊她,她跟舅舅說,讓我小聲一點,會被鄰居聽到。”將這些說出口不知道她用出了多少勇氣,說到後來她已經泣不成聲,隻能抬手環住自己的身體。
林團的眉頭皺起來,義憤填膺地道:“你舅舅一直打你?他竟然這麼傷害幼崽!”
鳳元聞言腳下一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原來林團沒有聽懂,隻以為是溫舒語的舅舅在打她,但情況遠比這要更糟糕。
他跳到林團肩頭,低聲朝她說明了一下情況。
聽明白的林團眼神一厲,怒從心頭起,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凶狠地看向前方。
她沒法跟人類共情,但是將這件事帶入到鳥身上想想,一隻繁殖期的鳥去強迫未成年雛鳥,還讓雛鳥傷痕累累,那簡直罪大惡極,直接將那隻鳥給哢嚓掉也不為過。
“你有向外界求救過麼?”林團問。
溫舒語點點頭又搖搖頭:“外婆說,如果我敢將這件事說出去,他們就會扔掉我,媽媽不要我了,除了這裡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好害怕,外婆說舅舅隻是在跟我玩,可是我好疼,疼得快要死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哭了一陣後她猛地抬頭看向林團,“你吃掉我吧,我會洗乾淨的,不會有味道。”
可能對她來說,繼續活著比被妖怪吃掉還要更難。
林團默然,使勁揉了揉她的腦袋:“就這麼被我吃了你沒有遺憾麼?你還在上學吧,不想繼續上學不想交朋友了麼?”
溫舒語的眼神亮了亮,隨後又黯淡下去:“想,但是我不想去學校了,我不敢跟他們講話,會被發現,舅舅說如果被人發現了,他下次就會讓我更疼,那樣我很久都不能去學校了。”
人類的折磨手段林團見識過不少,她沒法想象發生在溫舒語身上的一切,隻能伸手不停地在她頭發上一下下摸著,淡淡的妖力安撫著她的情緒。
“彆擔心,我會幫你。”
就算人類罪大惡極,林團也不能輕易出手,這跟殺幾隻狗魂不太一樣。
不過除了直接殺死,人類還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
林團問:“你有沒有報過警,我記得人類警察什麼都管。”
溫舒語遲疑地點了下頭:“警察來了,外婆說是我開玩笑的,讓我跟警察道歉,警察說了我兩句就走了。”
沉思許久,林團牽起她的手:“你今天不要回家了,去公園吧。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
溫舒語毫不遲疑地跟著她走了。
這是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不管要她做什麼,都不會有更壞的結局了。
午後正是休息時間,進園的人少了一些,零星有人離開。
林團帶著溫舒語進了公園。她現在知道怎麼屏蔽掉監控,隻要用妖力覆蓋住自己,監控上就不會留下她的影子。
兩人朝禁止遊客進入的辦公樓那邊走去,一直走到動保科在停下來,現在裡麵隻有範蘊玲一個人在。
在門前站了一會,林團側頭看向上方的辦公室,園長已經從外麵回來了,副園長也在裡麵跟他聊天。
她揉揉溫舒語的腦袋。
溫舒語朝前走去,不時回頭看她一眼,林團讓她找裡麵的人求助,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錢婆婆和錢力的威脅還在耳邊,她是真的不敢,可這是強大的妖怪讓她做的,也許她可以做到。
橘貓身上要每天換藥,此時它正趴在門前台階上曬著太陽昏昏欲睡,察覺有人靠近後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警惕地看向溫舒語。
溫舒語瑟縮了一下,林團朝那邊啾了一聲,橘貓不甘心地後退幾步,讓開擋住門的身體,視線卻一直盯著她不放。
這會就範蘊玲在值班,她吃完飯正在看書,秋日下午很容易困,她打了個哈欠起身倒水,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小姑娘。
放下水杯,她疑惑地走了出來。
“咦,你怎麼走到這來了,是迷路了麼?”她看了看溫舒語的校服,是附近學校的,“跟老師一起來的?”
溫舒語搖搖頭,小聲道:“不是的,姐姐,我肚子有點痛,能讓我在這躺一下麼?”她捂住肚子臉色難看地說道。
“啊,好,快進來。”
溫舒語不是在說假話,她肚子確實一直在隱隱作痛。
將人安置在自己休息的椅子上後,範蘊玲蹲在她身邊問:“是哪裡疼?能讓我看看麼?”說著要伸出手去。
溫舒語身體猛地緊繃起來,像是怕極了,過了會才緩過來,鬆開環抱住自己的手。
範蘊玲輕輕放在她肚子上按了按:“這裡?還是這裡?”
溫舒語牽過她的手放在小肚子上說:“這裡痛。”
“拉肚子麼?”
“沒有。”
“你今年多大了?”範蘊玲問。現在孩子成熟早,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也差不多到來例假的時候了,可能她不知道。
“十三。”
“沒事的,我給你倒點熱水喝,你先在這躺著。”她說完就要起身離開,沒想到手臂卻被拉住了。
溫舒語的校服很寬大,她手臂一抬袖子就掉了上去,胳膊上的青青紫紫瞬間顯露出來。
她趕緊收回手拉好袖子,範蘊玲瞳孔一縮覺得有些不太對。
她上前擼起她的袖子看了眼,發現兩邊都有,不止兩邊,從脖子到肚子到腿,被校服遮住的地方全都是傷,有些是被掐出來的,有些是劃傷,還有燙傷。
溫舒語被她的動作弄得有些痛,她害怕地掙紮起來:“好疼。”
範蘊玲趕緊收回手,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穩住情緒,她現在開始懷疑溫舒語肚子痛的原因了。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是自己過來的麼,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自己。”溫舒語沒敢回答太多,隻說了這麼幾個字。她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林團讓自己來這裡。
“那你身上的傷怎麼弄的能告訴姐姐麼?是不是家人?”
溫舒語搖頭:“不能告訴彆人。”說完捂住了自己的嘴。
範蘊玲吸了口氣,不敢逼她,轉移話題道:“中午吃飯了沒,我給你倒點水,這裡有零食你吃點。”
她倒了杯水又拿了餅乾麵包過來,才剛把東西放下,就見溫舒語半坐在床上想要起來。
“怎麼了?”
溫舒語咬著嘴唇:“姐姐,我想去趟衛生間,我好像,好像流血了。”
“這邊,我跟你一起。”
人還沒起身,她躺過的地方就出現了血跡。
溫舒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範蘊玲立即打了急救電話,趕緊喊了園長過來。
園長副園長很快從辦公室跑下來,兩人沒有直接進去,站在門外探頭看了一眼,找了後勤處的倆姑娘進去幫忙。
副園長皺眉:“這不是錢婆婆的外孫女舒語麼。”
公園開在這不少年了,附近居民多多少少他們都認識一些。
副院長疑惑,家裡孩子身上出現這樣嚴重的傷,作為家長的錢婆婆難道會沒有發現?
林團聞著從屋裡散發出來的血腥味,那味道裡的惡臭讓她差點將昨天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臉皺成一團,她抱起鳳元朝外走去。
“氣死我了,我今天要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