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周末,遊客不怎麼多,連草地上野營的都沒見了。
盯著鳳元吃完了早飯,隨後在公園轉圈,逢鳥出現就湊上去在對方身邊轉圈,直把許多鳥都轉得一臉懵逼,不知道她想乾什麼。
林團隻能在心裡感歎,這群小弟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她不指望小弟了,開始在人類麵前晃悠,飛到遊客頭頂上,倒還真有人注意到了她,主要是她今天的顏色實在是太顯眼了,很難被忽略。
“咦,這隻鳥好漂亮,這是什麼鳥,以前沒見過。”
“快拍張照片,真可愛。”
“像某種雀鳥,這個顏色好豔麗。”
倒是園裡的工作人員發現不太對,她隻是羽毛變色又不是連形狀都變了,兩名喜歡日常觀察他倆的動管科工作人員看了一陣就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對她身上的顏色都好奇死了,開始還以為是什麼變異品種,好一會才發現不太對勁。
“估計是從哪裡染上的顏色,山雀毛毛特彆容易吸附顏色。”
“不過這麼均勻也很難,像掉進染缸了一樣。”
林團心說那當然,是她自己做的染缸,染得可均勻了。炫耀心思得到滿足,她終於消停了,飛回了窩裡。
長尾山雀是種非常活潑的小鳥,好奇心很強,林團獨自生活了那麼多年,可以交流的對象不多,她的性格也慢慢沉靜下來,現在像是回到了最初一樣,那是種完全放鬆下來的狀態,無所顧忌地展露自己的本心和真實性格。
鳳元見她終於肯回來了,啄了啄她身上淩亂的毛毛,現在正個小團子聞上去都是石榴味的,每次觸到羽毛時他都想張嘴將這隻小鳥給一口吞下去。
“開心了?”
“開心。”林團眨著眼道。
早上還是陰天,半下午太陽就出來了,林團的窩裡日光正好,她眯著眼休息了一會,才剛睡下就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是溫舒語。
溫舒語半夜就醒了過來,她沒有彆的家人,隻有醫生護士守在身邊。
發生了這種情況,警察早早就聯係了她親生母親,但是她母親遠嫁外地,聽到女兒的事情後,先是驚愕片刻,隨後就一直在電話裡罵錢婆婆罵錢力,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聽得人直皺眉。警察聽她發泄了半天臟話,最後耐著性子希望她能到醫院來,溫舒語母親話音一轉,表示自己的小兒子才一歲,沒有人照顧,恐怕走不開。
現在錢婆婆和錢力進監獄,這邊隻有些遠房親戚在,發生這樣的事,溫舒語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和心理輔導,需要人耐心照顧,遠房親戚恐怕沒那麼有耐心。
“能聯係上她親生父親麼?”
眾人搖搖頭,就連錢婆婆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警察再次詢問溫舒語母親,她就一句話,人已經死了。
最終警方聯絡了本地婦聯和兒童救助機構,暫時由他們來負責溫舒語的事。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媒體,當地媒體記者很快趕了過來。為保護溫舒語,媒體沒有將她的樣貌和名字公布,這件事當天就發了出來,並且迅速就上了各個平台的首頁。人們看過後都氣憤不已難以置信,這是至親之人,並且還是個小孩子,究竟有多畜生才能下得去手。
眾人全都要求對那畜生母子倆從重從嚴處罰。
溫舒語醒來後不哭不鬨,隻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問護士要了書來看。治療時有些痛她也隻是咬著嘴唇忍著,這點痛比起曾經受過的折磨完全不值一提。
她住的病房靠窗,除了看書就一直盯著外麵看,旁人以為她是有心事,其實她隻是在等待那個給了她希望的妖怪出現。
她不知道林團叫什麼名字,隻默默地在心裡呼喚著小白鳥。
呼喚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慢慢變成了紅色,最後一隻紅色小鳥出現在了窗外。
為了防止病人跳樓,醫院的窗子幾乎都是封死的,沒有封死也隻能向外推出一個不足巴掌寬的縫隙。
溫舒語跟小紅鳥對視,她本來以為是自己呼喚的妖怪來了,可這顏色不太對勁,她心裡略有些失望。
但小紅鳥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看著她。
溫舒語觀察著小紅鳥的尾巴和眼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差點扯到手腕還沒有拔掉的吊針。這隻就是她求助的妖怪,既然是妖怪那會改變顏色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來了。”她小聲喊道。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手上的吊瓶也沒有掛完,溫舒語沒法去窗邊,隻能這麼小聲喊著。
林團朝她點點頭向彆的地方飛去,轉了一圈最後終於在一個衛生間找到一個開得很小的窗子飛進來。
她落地變成人,毛色變了今天的裙子也從白色變成了紅色,這顏色襯得她有種張揚又豔麗的美。
林團走進溫舒語的病房。
這會探病的人剛離開,媒體記者兒童救助心理醫生也剛出去,沒有旁人在。
溫舒語眼含期盼地看著林團,她身上已經沒了那種惡臭的味道,整個人聞上去都清新了不少。看到林團她一絲害怕都沒有,反而還有點親近之意。
林團坐在她床頭,看著這個曾經眼神滿是恨意和絕望的人類幼崽。
“現在還想被我吃掉麼?”
溫舒語愣了愣,臉上沒有後悔也沒有畏懼,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臂:“我們做了交易,肯定不會改,不過我還沒有洗乾淨,可以再等一下嗎?等把這瓶水掛完我就去洗澡。”
她還以為林團是來收祭品的,她已經從警察那裡知道外婆和舅舅都被抓了起來,兩人對自己做過的事供認不諱,甚至還說了更多他們沒有詢問的事,現在□□比對結果出來了,侵害溫舒語的人就是錢力,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錢力麵臨很多項指控,幾十年都絕對出不來,這是警察跟她保證的。
錢婆婆作為從犯也會從重處罰,幾年內這倆人都不會出現在她視野之中,她從泥潭裡出來了,不用再承受痛苦沒有打罵,她會一點點好起來,像個正常孩子一樣享受未來的日子。
溫舒語沒有想到這件事能這麼簡單就解決,雖然跟她想的不一樣錢力沒有死,可是她心底希望的一切全都實現了。
但是她沒有以後了,這些都是她將自己獻給妖怪換來的,哪怕隻能輕鬆一天她也覺得滿足了。
“謝謝你。”溫舒語笑了起來,這是她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像朵盛放的花一樣美麗。
林團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事,所以這次的交易作廢,你不需要將自己獻給我。”
溫舒語臉上的笑容頓住了,她有些急切地道:“可是,可是。”
“錢力沒有死,我也不能去警局殺他,所以交易結束。但我保證將來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也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傷害,你可以好好上學,安心長大了。”
溫舒語單手揪住她的衣角,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事實,她笑了一下,眼淚卻撲簌簌落了下來,最後捂著臉無聲地哭了好一會。
林團輕輕摸著她的頭發,心裡一片感慨。
過了會溫舒語抬起頭,像是想起了什麼道:“我看到你讓外婆忘記了你,你也要讓我忘記你麼?我,我能不能不要?我會保守秘密的,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我不想忘記你。”
她可憐巴巴地,臉上全是懇求。
對常人來說可怕的妖怪對她來說就是救贖,是絕望中遙不可及的希望和亮光。
溫舒語知道自己就算好起來也跟彆人不一樣了,但她隻要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隻厲害的妖怪存在於某個地方守護著自己,她就莫名覺得安心,對將來的恐懼也減淡了許多。
林團想了想,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敲了幾下。
“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在你腦袋裡留了點妖力,一旦你想泄露秘密,它就會讓你瞬間失憶,再也記不得我了。”
溫舒語立即捂住嘴,示意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
林團笑了下:“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吧。”
她確實在溫舒語身上留了點妖力,卻不是讓她忘記的,而是幫助她減緩身上的痛苦,加速傷口愈合。
外麵有人要推門進來,林團側頭從床頭站起身朝窗邊走去,在護士進來的同時她變回原形從窗縫擠了出去,很快天邊一隻紅色的小鳥快速飛遠。
溫舒語仰頭看著,直到小鳥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護士給她換了瓶水,語氣溫柔地問道:“舒語在看什麼,是想出去麼?”
溫舒語默默搖頭,指著天邊問:“那個方向是哪”
護士想了下道:“好像是公園吧。”
溫舒語低聲道:“我想去公園。”
護士笑了笑:“等你養好了就可以去了,到時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林團直接飛回了公園,回去後她就一頭紮進了鳳元前胸的羽毛裡,腦袋在上麵蹭了蹭。
她甕聲甕氣地道:“其實我還沒有吃過小孩子,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應該很嫩吧?”
鳳元忍不住皺眉:“你想吃人?人不好吃,我可以給你找彆的食物。”
林團見他像是當真了,有些好笑地抬起頭:“還能吃什麼,吃你?”
比起人類,這個才是她的儲備糧。
鳳元還真的開始思索了起來。
“你想怎麼吃?”
林團:“??!!”
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