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 兩隻鳥抓著一直鸚鵡盤旋在城市上空。
杜英朗沒想到這倆人竟然搖身變成了一隻鳥,他才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上是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先前就隻是覺得這倆人給他的感覺很特殊, 竟然還真讓他撞到寶了,看來他並不該絕。
內心裡既激動又有些莫名的害怕。他不知道這倆人會怎麼救自己,但他知道自己這回穩了,肯對能變回人類。
林團和鳳元還在一圈圈盤旋, 倆人其實是在尋找杜英朗的身體。
他身體還沒有死,應該被放在了醫院,可兩人將市裡大大小小的醫院都轉了一遍也沒有找到。
“這裡有味道留下, 他應該在這裡住過。”在市人民的獨立病房窗外停了一下林團抽動著鼻子說道。
鳳元點點頭,但是味道很淡了,杜英朗應該被帶走有一段時間了。
“不會已經被帶離這個城市了吧?”林團飛高了一些, 閉目仔細嗅聞了一陣,味道雖然淡, 但應該沒有離開。
杜英朗自己也不確定, 他家不缺錢,在幾個主要城市都有產業, 經常會到處跑。新光市小地方,醫院也不如大城市好, 如果家人想救他,絕不會將他放在這種地方治療。
“那怎麼辦?離開了這裡還能找得到我麼?”杜英朗焦急地問道。
林團打了個哈欠:“放心,你還在這裡, 但是味道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聞不出來, 可能是你家人找人給你做了法。不過一般這種法事都是招魂的, 招魂肯定會給你留路。現在味道都沒有路也堵死了, 你還怎麼回去?你是不是有什麼仇家想要你死?”
杜英朗努力思考了一會:“我似乎沒有跟誰結仇,跟家人的關係也不還不錯。”
杜家是開超市起家,後來在許多城市都建了連鎖超市,名氣不小,現在營業範圍擴大,主營業務也擴展到了十幾種。杜英朗自小錦衣玉食,他性格單純,掏錢很大方,當冤大頭也不生氣,引起從沒跟什麼人結過仇,畢竟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是事。所以說誰想害他他也說不出來。
鳳元給他縮小範圍:“家人想一下。”
杜英朗是老三,上麵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倆人都很能乾,以後公司大概率也是兩人來,他無心插手公司的事,跟上麵倆不是競爭關係,因此不太可能是這倆人,父母的關係雖一般,但都對他很關心。
“不可能是家人,我們家關係都非常好,哥哥姐姐也很寵我,要什麼給什麼。”杜英朗又忍不住啾自己腦袋上的毛了,林團瞅著他禿了一片的頭頂,視線下意識地投到鳳元腦袋上。
鳳元現在對外都是黑雞模樣,腦袋毛上次被她啄掉好大一塊,現在也還沒有長出來,那一塊白色還挺顯眼。
每次看到她都一陣心虛。
還好,還好人形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又打了個哈欠,現在都已經半夜了,林團實在困,她有些飛不動了,落到鳳元背上模模糊糊地道:“我先眯一會,有什麼進展喊我。”
鳳元側頭輕輕蹭了她一下:“你先睡,有我在。”
他一邊背著林團一邊抓著鸚鵡繼續轉圈,飛了一陣後他突然再次停下來。
“找到了。”他帶著鸚鵡落到一幢彆墅的屋頂上。
杜英朗看向下方後神色微變:“這是我小時候居住的老房子,早就沒人了,荒廢了很多年。”
杜家起家就在新光市,他小時候全家都住在這幢彆墅中,後來有位長輩死在了彆墅裡,那之後杜英朗母親又意外在彆墅裡受了傷,找人來看說是風水變了,要搬離這裡才行,雖然搬走,但這裡卻一直沒有賣掉。
“怎麼會是這裡?!”
杜英朗變成鸚鵡後對時間沒有太多概念,所以不清楚自己其實已經昏迷好幾個月了,家人想儘了辦法,各城市的好醫院包括國外醫院也都去過了,但他在旁人眼中切切實實地變成了個植物人,治療花費巨大,家裡生意不能丟,也沒法貼身照顧他,隻能請護工放在醫院。
杜英朗母親還是心疼小兒子,在醫院陪護了倆月,結果自己先累倒了。有人介紹了位高人,高人說他是丟了魂,叫不回來,但解決辦法是將他放在老房子裡,這裡的氣能滋養他的身體,靈魂還有回到身體的機會。
說得很玄乎,不知真假,家人實在沒有彆的辦法了,就將老房子改出間護理室把他送來了,現在這裡有兩名護工在,專門負責照顧他的身體。
這幢彆墅距離沐玉垚居住的地方不算太遠,彆墅區很大,每一家都有單獨的院落和道路,加上這裡偏僻,少有人煙,這種夜半時分連點燈光都看不到。
彆墅外一圈都種著樹,樹看著像是槐樹,長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又高又大,如今冬天落了大半葉子,仍能看到它幾月前遮天蔽日的氣勢。
鳳元不懂什麼陣法,但是覺得這些樹位置挺巧妙,這方麵應該林團會有經驗點,但他不想把人吵醒,放輕了聲音問。
“這些樹什麼時候種的?”
周英朗道:“不記得了,我也很多年沒來過這裡了,小時候門外有樹,但似乎不是這種。”
沒人住了為什麼又要種些槐樹在這,槐樹聚陰,何況還是這種用槐樹圍了一圈的地方,簡直就像要將屋子困在其中一般。
鳳元一落在屋頂就看到了周圍彌漫而起的陰氣團,它們飄飄忽忽像霧氣一樣,源源不絕地從四周傳來,然而離開房子再向裡看去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鳳元從屋頂飛到樹枝上,將鸚鵡放在一旁,他剛一站定就聽到一陣刺啦聲,像火被水澆滅時的聲音,腳下的槐樹開始發出晃動,這會風並不大,這棵樹剩餘不多的葉子嘩啦啦地往下落。
杜英朗看不見鳳元做了什麼,隻感覺地震了一樣,爪子下的樹抖動得異常劇烈。
“怎麼了怎麼了?”他低聲問。
鳳元異常淡定地看向被撕裂出一個口子的空氣:“沒事。”
彆墅平常也會發生怪事,現在還留在這裡的護工都是看在錢的份上,夜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不會出來,鳳元放心大膽地敲碎了一麵窗子,玻璃窗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在黑夜中傳出老遠。
杜英朗左右看看,許久都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情況,仿佛沒人聽見一樣。
窗子破碎後,能清晰地看到屋裡靠窗的床,床上正麵躺著一個瘦削的人,他長得挺英俊,鼻梁高挺桃花唇,是那種很受歡迎的長相,但此時他臉色蒼白臉頰微微凹陷,手腳僵硬地放在被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隻有旁邊的儀器發出均勻的聲響顯示這個人還活著。
杜英朗一見到自己的身體就立即激動地飛了進去,他猛撲到床上,伸長了腦袋用鸚鵡臉去蹭自己的臉,想要往自己身體裡鑽,可惜不管他怎麼努力,都依舊被困在鸚鵡身體中出不來。
在自己身體上蹦躂了一會,杜英朗心知這樣不行,求救地看向鳳元,知道不能吵醒林團,特意壓低聲音道:“救我,我醒來就給你錢。”
他知道打動了鳳元的就是那五百萬。
鳳元在屋裡轉了一圈,這屋子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張床就是各種儀器,其餘什麼都沒有。
他掀開被子看了眼,杜英朗的身上光果沒有穿衣服,他的手腳冰涼蒼白又堅硬,就像個死人一樣。
這屋裡聚集的陰氣比外麵還要更重,恐怕所有氣都聚集在了這裡,鳳元進來時甚至什麼都沒看清楚。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屋裡的氣其實流向很均勻,全都奔湧到杜英朗身體中,再以他的身體為原點向四周擴散,循環不息。
這像是個什麼陣法,鳳元不知道現在將杜英朗弄回來會不會對他造成更大的傷害,如果人死了,五百萬就全都打水漂了。
果然這五百萬不好賺。
鳳元將林團抱進懷裡蹭了蹭,不懂陣法陰氣也沒關係,以力破巧,全都毀掉就行了,反正這些東西再厲害碰上他也沒用。
讓杜英朗在床上等著,他挨個飛過了外麵那些槐樹,所有槐樹在被他接觸過之後,不僅葉子全部掉光,整棵樹都像是被一場大火燒焦了一樣,完全沒了任何生氣。
槐樹一死,原本被束縛著的陰氣迅速開始像四周擴散而去,沒過半小時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回到屋裡,杜英朗還老實守在自己身邊,他艱難地用翅膀將自己的手放回了被窩,腦袋枕在自己臉邊,像個依戀主人的小可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取暖行為起了效果,他突然感覺自己的□□開始回溫了,先前冷的他都以為自己是真死了。
“大神,你回來了!”見到鳳元,杜英朗立即蹦過去,“現在怎麼樣?我可以回我的身體了麼?”
鳳元看著仍舊在屋裡流轉的陰氣,抬手將牆上掛著的一個不起眼的掛鐘給摘了扔出去,又將放在床頭的凳子,墊在床下的腳墊全都扔了出去。
等到原本空蕩的屋子更加空蕩之後他才終於點了點頭。
“唔,現在讓我來試一下吧。”
杜英朗乖巧站好,滿臉期待地朝他閉上眼睛:“來吧大神。”
鳳元將林團放在背後,一臉謹慎地朝鸚鵡伸出了翅膀點在他腦袋上。
一分鐘,兩分鐘後,閉著眼的鸚鵡疑惑地睜開眼睛看看鳳元。
鳳元麵無表情地跟他對視:“我在醞釀,現在真的開始了,忍住痛,不許叫出聲。”
說完一絲極其細小的妖力緩緩落到鸚鵡身上,這絲妖力就像根線做成的刀一樣,小心翼翼地去切割人類靈魂和鸚鵡靈魂重疊的地方,可作用到靈魂上的力量,哪怕隻是那一點點都足夠令人痛到發瘋。
杜英朗實在沒忍住猛地尖叫了一聲,本來它的聲音就很尖利,這一下直接將還在熟睡的林團給吵醒了。
鳳元立即撤回手想堵住林團的耳朵,她還是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唔,好吵,”林團晃晃腦袋,眯著眼睛看向前方,很快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她略微清醒一些,“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