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麗閉著眼睛,精神不太好,心裡跟壓了塊石頭般的難受。
宋明寶去了隔壁房間一趟,抱了床被子過來,蓋在她身上。
夜深了,徹底安靜下來,窗外的天空籠著一抹黑,宋明寶在旁邊躺下,眨了眨眼睛,許久沒有睡意,大腦非常地清醒,其實,她都聽見了,聽見了她們剛才吵架的內容。
但她,好像不是很在意了。
說實話,那會她匆匆忙忙要嫁人,一方麵是賭氣的緣故,不想看見周圍那些嘴碎的人;另一方麵,也有不想讓家裡人為難的原因。
但那會子的難受,她已經記不太起來了,就是當時錢麗表現出來的態度,她從小受寵,甚至比哥哥還有受寵,吃的好穿的好,忽然有一天親生母親在她遭遇困難時,選擇了哥哥。
她那會就是一時想不通,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重要的那個,然後臨到頭了過不去那坎,尤其是秦芸又火上澆油。
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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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軍一大晚上找到了宋縣長的宿舍。
聽見敲門聲,宋縣長放下筆,打開門看見來人詫異了一下,他揉揉酸痛的眼皮,“你怎麼來了?”
“爸,”宋明軍推門進去,外頭有些冷,他出門急沒穿多少,縮了縮脖子。
宋縣長關上門,從門後吊著的幾件外套中隨後挑了件厚實的給他。
他也沒問什麼,不過這麼晚了,肯定是有事。
宋縣長收拾好桌子,拿出搪瓷杯倒了杯熱茶,“暖和暖和,慢慢喝。”
“嗯,”宋明軍握著杯子,感受到杯壁的溫度,鼻子有些酸澀。
“我想離婚了,”喝了兩口,宋明軍平靜地說道,說完他忍不住抬頭看父親的反應。
然而宋縣長仿佛一點都不驚訝,他拍拍他肩膀,“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你不攔著我?”宋明軍驚訝。
其實這麼多年,秦芸嫁進來,家裡沒啥變化,家裡忙碌的忙碌,他爸媽都有工作,秦芸跟他們家的交流真的很少。她就像個外人一樣,真的感覺不像是他們一家人中的一份子。
“我攔著你什麼?”宋縣長抬頭看他,他感覺有些冷,隨手披上了外套。
宋明軍忽然懂了,就像他當初結婚一樣,他性子沉悶,秦芸那會是個相對活潑的性子,兩個人工作又在一塊,秦芸對他有感覺,他到了結婚的年齡,順其自然就和她在一塊了。
在此之前,他爸媽都和他聊過也勸過,但那會兒他自大又自信,覺得自己能承擔起這個家庭,尤其是秦芸又是在不一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
宋明軍嘴裡有些苦澀,真的是吃到教訓了,婚姻還真是一輩子的事,如果結婚了才發現價值觀不合,能磨合還好,要不能磨合,既毀了這個婚姻,也毀了自己一輩子。
“宿舍外頭還有熱水,洗澡了沒?沒洗的話打個熱水洗個澡,趕緊睡覺。”
“知道了,”宋明軍壓在胸口那塊石頭忽然輕鬆了許多。
時間很快轉向十點,宿舍裡的煤油燈晃了兩下滅了。
宋明軍了解秦芸的性子,他一離開,她肯定不會乖乖呆在家裡等他第二天回來提離婚的事。
不過再難,他依然要堅持離婚。
第二天一早,錢麗恢複了精神,宋明軍回到到吃早飯。
九點一到,門被人敲響了。宋明軍讓妹妹帶他媽回房間去了,省得再被氣著,今天這事他自己能解決。
門一開,是頂著黑眼圈的秦芸帶了她的娘家人,娘家嫂子哥哥弟弟以及秦老娘。
一開始的陣勢顯得咄咄逼人。
秦芸一看見收拾得整潔的宋明軍,就開始哭,“明軍,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我錯了。明軍,我真的錯了!”
宋明軍視線掃過屋外的幾人,那些人昨日被逼著拿錢時還是慫得不敢看他,如今倒好,個個都憤怒著表情,好似他宋明軍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他閃過身,沒讓秦芸碰到,冷靜地道,“既然你們都來了,正好,我要跟秦芸離婚,到時也省得通知你們了。”
“明軍!”首先受不了的是秦芸,她難以理解,她都這麼求她了,為什麼還要無動於衷。
“走吧,我們去離婚。”當年的結婚證書啥的,他揣口袋裡了。
他們的婚姻是靠一張紙維係著,比不了結婚,結婚入檔案審核要蓋五個章,要經過勞資科、保衛科、人事科、街道辦,如今離個婚隻要當事人去一趟相關部門就可以了。
“不行,憑什麼離婚?”
“對,彆以為你是縣長的兒子,你就能不要我妹了?”
“對,不能離婚!”
秦家人東一句西一句,總之中心主題就是不能離婚,離了那就是宋明軍的錯,那就是宋明軍沒良心。
這些年借著閨女嫁了縣長兒子的名頭,他們在村裡頭沒人欺負,行事各方麵都非常方便,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麼好的婚事。
秦芸瀕臨絕望的眼睛裡帶著期盼,希望他能回轉心意,說實話,她腦子糊了一晚,到現在還有奢望,覺得他肯定是衝動了。
隻是可惜了,宋明軍寧願損失一些錢,也不願意再和她在一起,他知道秦家人最注重的是什麼。
“離了婚,我分五百塊錢給你,你離開宋家。”
秦家人不傻,從他的態度,他們都看出來了宋明軍的決心,他是真想離的。
一聽有五百塊錢,秦老娘眼睛立馬一亮,但又想到什麼,“你昨天拿回去一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