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很好的事啊,怎麼愁眉苦臉的。”
“我有去的理由,也有不去的理由。”他關閉水龍頭,擦了擦手。
“為什麼不去,不會是因為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吧?”
薛宥卡看著他,沒有吱聲。
“小朋友,你聰明一點,不要在這時候犯傻。”
聽到這個稱呼,以及他的語氣,薛宥卡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直到魏總的下一句:“牛津是很好的平台,不能不去,如果你跟你男友因此分手,可以考慮下我。”說完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薛宥卡儘管警惕,但還是沒有防備住,渾身僵硬,立刻後退兩步,眼神流出錯愕和厭惡。
魏總攤開手,玩味地說Sorry:“Take it easy。”
魏總是個外表風度翩翩,打扮精致的成熟男人,薛宥卡一直當這個領導是個人生導師一樣的角色,從未懷疑過什麼。
他打開水龍頭熱水,按下一汞洗手液,把頭埋進洗手池,熱水衝刷著今早精心打理過的黑發,泡沫從手心揉到發頂,再流到水池裡。
根本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舉措,魏總臉色發青,直接摔門出去,門外,站著好像在偷聽的、正好周六加班的Jacob,當即嚇了一跳,暗道完了。
魏總隻是掃了他一眼就走了,Jacbo望向衛生間,去年一起實習過的同事薛宥卡,剛洗完頭,狼狽地走了出來,雖然頭發濕漉漉的,衣服領口被打濕了,但整個人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傲氣和冷漠。
Jacob小聲問:“他是不是騷擾你啊。”
剛剛的戲碼,很像是魏總示愛不成,便惱羞成怒了。這和最開始大家猜測的都不一樣——
薛宥卡沒有回答,在前麵看見了等自己的程譽。
程譽本來想問他是不是拉肚子,結果就看見他濕淋淋的模樣,今天他穿得比較正式,水珠順著黑發流下來,打濕了衣服。
程譽大步過去:“怎麼了?”
“沒什麼,碰到了臟東西。”
“我去給你找個吹風機。”程譽看他表情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低頭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跟我說。”
“沒事。”他不想在這裡多待了,“程譽,我們走吧,我們先下去,我想找個理發店。”
回到車上,薛宥卡冷靜了許多,其實被摸頭發,似乎也沒什麼,洗頭的吹頭的理發師也要碰他頭發,但他是因為完全沒想過魏總是那種人,也沒有想過真的有職場性-騷擾,以至於反胃。
程譽伸手去摸他濕潤的頭發,依稀猜到了什麼:“剛才是不是誰碰你了?”
薛宥卡沒有說話,安靜地靠在他身上呼吸,他不想離開程譽,一點也不想。
理發店,程譽對洗頭的小哥說:“多給他洗幾次。”
第二天,薛宥卡繼續去了學堂,魏總不在。
有個學員問了,另一個領導說:“他昨晚出了點意外?”
“天啊,怎麼了,什麼意外?”
領導咳了一聲,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說。
薛宥卡是在電梯裡聽說的:“昨晚停車場有輛車被潑糞了,不知道是潑的糞水還是彆的垃圾,打碎玻璃窗潑進去的。現在還很臭。”
“誰這麼倒黴啊!”
“是輛卡宴的車主,貌似是中商的領導。”
薛宥卡突然錯愕,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程譽,雖然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眉梢揚了起來。
薛宥卡戳了戳他的胳膊。
程譽聳了聳肩。
薛宥卡覺得這麼惡心的事,不可能是程譽乾的,但說不準是他找人乾的。
\太慘了吧,沒抓到人嗎?\
“就是沒抓到啊!好像都報警了,監控就看見一個黑衣人。但那個人還用塑料袋捆了幾千塊現金丟進去,說給他洗車修玻璃的。”
“修玻璃也不太夠吧,保時捷誒。”
“有保險啦,給錢就不錯了。”
有人說:“可能是得罪女人了吧。”
程譽盯住說這句話的人的後腦勺,狠狠地剮了一眼。
那名男職員後背發涼地往後瞅了一眼。
程譽彆過頭去,表情很冷。
後麵幾次的中商學堂,程譽都是陪同他一起來的,這個魏總基本上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很厲害的女領導。
雖然周末很忙,但薛宥卡還是抽空把虛擬貨幣賣掉了一部分,攢夠了所需的存款證明,打印了一些必要的手續。
但他始終沒有去遞交這些資料。
他沒有問程譽,是因為這件事不應該讓程譽來決定,而是他自己必須要做的決定。
是一直拖到了五月初,何小由的電話打過來。
“米米?在學習嗎?”
“沒。”薛宥卡坐在院子裡,和天蠍一起自己做戶外燒烤吃,Wolf烤串的手藝很不錯。
“今天你們學校來電話了。”何小由說,“媽都知道了,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湊到了二十萬,還有十萬明天回家去拿。”
儘管隻是一年的交換生項目,還是學費全免,但有政策,必須要求三十萬的存款證明。
薛宥卡忽然鼻酸,站起來走到裡麵去:“媽……”
程譽也站起來,但沒有跟進去。
“缺什麼都不能缺你學習的,胡醫生都跟我說了,這件事很重要,不能因為錢的事而耽誤了。這也沒多少錢,家裡不缺啊,一定要去的。”
“我這裡有錢,你不用管我,我隻是…”薛宥卡不知道說什麼。
“家長存款證明,房產證明這些資料,你們老師都跟我講了,媽明天請假,專門去弄,弄好了馬上寄個順豐特快給你。”
薛宥卡不能說自己有不想去的意願,他隻是沉默地聽著。
程譽看他是打完了電話,怎麼還不出來,便敲門叫他:“羊肉串好了,是你愛的羊肉串。”
薛宥卡蹲在地上。
程譽拿著幾串羊肉串推門進來,裡麵開著燈,一眼就看見了他蹲在地上,好像在種蘑菇,程譽叫他:“聞聞這羊肉串香不香。”
可薛宥卡抬起頭時,眼睛一圈都是紅的,眼裡有水光閃爍。
程譽愣了下,走到他麵前蹲下:“跟媽媽講電話哭了?乖乖,蹲著腿不麻呀。”
薛宥卡忽然把他抱住。
程譽手裡有羊肉串,隻能一隻手高舉著羊肉串,另一隻手回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輕聲說:“不會是家裡出什麼事兒了吧?”
薛宥卡抽了口氣,聲音悶悶的:“哥哥,我想把自己給你。”
羊肉串掉在程譽那昂貴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