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少年樂冬也知道,是他們村其他大隊的,家裡就隻剩下個病秧子母親,生活條件挺差的。
樂冬不打算管閒事兒,不是她冷血,實在是這年代這樣的人太多了,他們家裡還好,至少這兩個孩子都已經十四五了,算是大半個勞動力,村裡記公分的,也是照顧他們,一般都會給記六分到七分。
少年腳邊兒捆著兩大捆柴火,大的那個光著膀子,用衣服兜著蛋,小的道:“哥,咱們把這蛋賣供銷社還是拿回去給咱娘補身子?”
哥哥歎氣道:“我肯定是想賣給供銷社,這樣才能有錢給咱娘抓藥,但是,咱家也沒有鴨子,這蛋一看也不是雞蛋,這要是問起來,咱們可是從公家掏的,整不好就得上交。”
弟弟道:“那就悄悄地給咱娘煮了補身體吧?”
哥哥苦著臉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不過,咱娘這藥都斷了這麼長時間了,可是咱們欠大隊都欠了快十塊錢了,根本借不出來了。”
樂冬頓了一下一步,從後麵道:“你們的柴禾賣不?”
兄弟倆一聽道人聲,嚇得一激靈,要知道,挖社會主義牆角,這事兒有的時候可是很嚴重的。
等回頭看到樂冬的時候,哥倆這才長出一口氣,他們也知道樂冬,是個很老實的知青姑娘,再加上這年頭,村東頭放個屁,村西頭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樂冬的情況,他們也是知道的。
出於這個年代對英雄的盲目崇拜心理,本著所謂老子英雄兒好漢的真理,他們認為樂冬的人品一定是極好的,是不會乾出告密的事情的。
又聽樂冬問他們是否賣柴禾,更是認定她是個好人,是為了幫他們,因為這柴禾可是漫山遍野都是,哪用得著花錢買?
哥哥有些囁嚅的說道:“可是,可是柴禾並不值錢,你,你要是要,就送你一捆好了。”
樂冬搖頭道:“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單獨出來住,房裡根本沒有備燒柴,一號開始,我就得去小學上班,更沒有時間撿柴禾了。”
“你們要是願意,可以在早晨上工之前,或者晚上放工以後,一天給我撿兩捆柴,我按照市裡收柴禾地價錢,一天給你們三毛錢。”
“現在是六月末了,正好還有半年的時間,你們要是同意,我就先給了你們這前三個月的柴錢。”
“你們看怎麼樣?”
兄弟倆想說這實在是太多了,不願意踏這麼大的人情,但想著自己母親倒在床上,家裡卻沒錢買藥,大隊也因為他們家連頭年欠的錢都沒還上,不再賒欠給他們而無法拒絕樂冬的幫助。
哥哥抹了把臉,紅著眼睛說道:“您放心,我們每天都會準時把柴禾送到您家的!您以後要是想要乾什麼就跟我們兄弟打聲招呼,我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弟弟也道:“謝謝樂家姐姐,我們剛才撿了好幾個山裡的大鳥蛋,一會兒我們把柴禾送過去的時候,蛋就送給你了,我們可會掏蛋了,等再找著,就都給你。”
樂冬笑著搖頭道:“這個倒是不用了,我家裡有不少蛋,一時半會兒是吃不完的,我還有糧食供應,雞蛋是有供應個數的,你們就拿回去給你們娘補補身子吧。”
看他們要說話,樂冬又道:“你們母親得的病應該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一直拖著不好,應該就是嚴重營養不良,多吃些好的,比吃藥的效果可能還好。”
這可不是樂冬忽悠兄弟倆,而是這年頭跟兄弟倆的母親同樣症狀的人並不少,渾身浮腫無力,心慌氣短起不來身。
而他們要買的藥就是到鎮衛生所開一小瓶魚肝油,然後回來倒在勺子裡一天一勺,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兄弟倆並沒有反駁,哥哥想了想說道:“我也發現,每次給我娘煮了蛋之後,我娘的臉色就會好一點兒,但是過一會兒還是蠟黃的。”
弟弟點點頭,表示自家哥哥說的沒錯。
樂冬道:“這很正常,就那幾個蛋對於早就餓的狠了的身體,就是杯水車薪的,補充的營養還沒有流失的多,你們要是有時間,就去水裡摸些魚蝦或水裡摸摸這一類的,煮熟了讓她吃,葷腥補充營養才快。”
兄弟倆一聽,趕緊跟著樂冬道謝,樂嗬嗬地擔著柴往樂冬家裡跑。
不過,樂冬回家看到除了整整齊齊碼在一邊兒的柴禾外,廚房的灶台上赫然放著五顆說不上來是什麼的蛋。
蛋並不大,應該是野雞一類的,比雞蛋小了兩圈,灰突突的,就是做了,怕也不夠一個人吃的,但是心裡卻暖呼呼的。
等第二天一大早,兄弟倆又來送柴禾的時候,樂冬給了說好的三個月的柴錢之外,又特意給了一點兒紅糖,這個是這年代補充體力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