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還活在人間的時候, 男人並沒有什麼感激的情緒, 在他的眼裡布滿了死氣, 隻是硬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道謝。
對於這些人,算是世代悲哀的產物, 樂冬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隻是將在市裡買的,打算回去跟馬紅梅他們分享的點心,拿出了兩塊兒讓人墊墊肚子,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倒是李中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是什麼學曆?學習的怎麼樣?”
男人苦笑道:“我是高中畢業的,都考上大學了,誰知道剛去一年, 大學就停課了,我這才想著去農村謀生路,可惜我當初是個吃不得苦的, 現在是想吃那份苦也沒機會了。”
李中華道:“你要是隻要求能吃飽飯的話,我倒是能指點你去一個地方工作。”
男人眼前一亮, 急忙道:“隻要能吃飽,乾啥都行, 我現在可能吃苦了!”想到自己的黑戶情況, 眼裡剛剛升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這人歎氣道:“二位救了我,已經是魏某的恩人了, 魏某感激不儘,隻是這輩子怕是報答不了了,隻等來世再報了。”
顯然, 這人已經萌生了死誌,樂冬二人其實丁看不上這樣的人,但其實他們很多都是被逼的。
為啥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兜裡有,就是儘管是親人,但被拖累一天兩天,這沒問題,時間久了,就是自己爹媽也會抱怨。
這時候有一句話很傷人,也是針對這些拖累家裡的黑戶說的:你看看這個家都被你拖累成什麼樣了?你咋不替好人死了呢?
天長日久,就算是再心寬的人也會承受不住,或是抑鬱之下被逼瘋了,或是乾脆放棄了生命。
李中華是看中了這人的學識,那會兒的高中畢業生絕對算是真才實學,至少比後來號稱高中來的知青,學識要紮實的多。
於是擺手說道:“你先彆忙著尋死,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身學識就足夠你能吃飽飯的。”
男人歎氣道:“不瞞兄弟,早年我能念完高中,還準備念大學,家裡確實有幾個子兒,但是這些年早就被我拖累的負債累累了,我這空有學識,卻根本找不了工作,我是黑戶啊。”
“我這人前半生活的糊塗,拖累了一家人跟我吃苦,恩公們救我一命,我魏青山就算是沒能力報恩,但總不至於狼心狗肺的恩將仇報再連累了恩公們。”
這人倒也不算是壞,李中華稍微高看了這人一眼,然後語氣好了些道:“我是讓你到紅旗村那邊兒的孤兒院當老師,倒是用不著戶口什麼的。”
“我給你寫個紙條,你到那找院長,他肯定會收留你,可供吃住,但是,工資什麼的,你是不用想了。”
聽完李中華的話,男人愣了一下,繼而大喜,接著在李中華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咣咣咣給磕了三個響頭。
嚇得李中華趕緊將人扶起來,又跟樂冬借了紙筆,當場寫了個紙條交給男人。
樂冬伸脖子一看,李中華說他大字不識幾個,這算是謙虛了,但是這字兒,那是真磕磣,她懷疑對方是不是能認出來,反正她是一大半兒得靠猜。
眼看李中華把劃了完的紙條折好交給男人,樂冬拉了拉李中華的袖子,委婉地問道:“李大哥,你看,要不我重寫一張紙條,然後你在下麵簽字,你看怎麼樣?”
李中華不在意的說道:“我知道這字兒磕磣,一般人看不懂,有時候我自己寫完了也不認識,但是孤兒院院長劉叔肯定認識這字兒,因為就是他教我的,我寫的跟他教的一樣。”
樂冬嘴角抽了抽,想到那劉叔跟李中華的師父是戰友,嘴欠地說了一句:“那你這劉叔早年肯定是乾特工,負責傳遞消息的。”
李中華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認識劉叔?”
樂冬翻了個白眼兒道:“我哪知道誰是劉叔啊,我是看了這字兒以後斷定的,這明顯是寫密碼寫習慣了,說來這鬼子不認識,就連咱們自己人估計也沒幾個認識的,拿它做暗號,再保準不過了!”
李中華老臉一紅,然後說道:“等我去了部隊,沒事兒就練字,早晚能寫好!”
聽了他們的對話,那個男人強忍笑忍得臉都扭曲了,畢竟李中華蹲下來寫字的時候,並沒有背著他,他自然是看到李中華那讓人撓頭的字體了。
想了想,男人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說道:“那恩人,我現在就去吧,早到一會兒,興許那些孩子的字還能糾正一下?”
李中華麵無表情的擺擺手,示意人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