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都沒了。
僅僅祛除蠱毒,怎麼可能恢複如初。
任平生心裡有數,語氣平和:“能恢複容貌就好。”
頓了頓,又道:“不能恢複也無妨,隻要常安不在意。”
白幼薇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不由多看他一眼,見他眼神清澈,內心平靜,便知他並非弄虛作假,而是真心這麼想。
“你倒是灑脫。”白幼薇道。
任平生不置可否,問道:“小姨可知道,如何祛除蠱毒?”
白幼薇搖搖頭:“祛除蠱毒的方法,掌握在妖族手裡,便連蠱族也不知曉。”
任平生頓時沉默。
妖族和蠱族全都生活在南方。
他自小在北境長大,對這兩股勢力並不了解。
隻知道,大周朝廷常年和妖、蠱兩族交戰,雙方互為世仇。
常安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場,便是拜妖族所賜。
“我不知道如何祛除蠱毒,卻知道如何壓製蠱毒。”
小姨看著任平生,緩緩道:“雖然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但可以減輕常安殿下的痛苦,常安殿下的容貌也能短暫的恢複如初。”
減輕痛苦。
恢複容貌。
就算時間很短,應該也能讓常安摘下麵紗,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對她PTSD的治療,很有幫助。
想到這,任平生眼眸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請小姨賜教!”
白幼薇目光平靜,緩緩吐出兩個字:“雙修。”
雙修?
任平生一愣,腦中不由浮現出許多畫麵。
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
“小姨能如此平靜的說出雙修二字,這個雙修,應該跟我想象的不同,再者說,道門清心寡欲,應該也不會鑽研這種不正經的修行法門。”
任平生反複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腦中的畫麵卻是不停的變化。
都是上一世看過的各種高難度的電影。
原以為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如今回憶起來,各位老師的音容相貌,曆曆在目。
片刻後。
任平生拋卻雜念,看向小姨,問道:“小姨所說雙修是?”
“就是你想的那般。”白幼薇淡淡道。
我想的什麼,你真的知道?
任平生剛冒出這個念頭,便聽見小姨的聲音再次響起。
“知道。”
“!”
任平生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小姨。
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難不成小姨會讀心術?
要真是這樣。
靠!
沒法活了!
想起剛才的胡思亂想,任平生感覺臉陣陣發燙,恨不得現在就從白雲山上跳下去。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啊!
這麼想著,又聽小姨語氣平和道:“我不會讀心之術。”
都這樣了,伱還說自己不會,誰信啊。
任平生放棄掙紮,看向自家小姨,擠出一抹笑容,道:“都說姨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看來真是如此,小姨和我真是心有靈犀。”
小姨看了他一眼,語氣溫和道:“我確實不會讀心之術,隻是你聽到雙修二字,眼中欲念太深,旁人一看便知你心中想法。”
彆說了,彆說了.
雖然你是我小姨,但畢竟不熟,還是有點兒邊界感吧。
任平生感覺氣氛越發尷尬,忙不迭地轉移話題:“雙修要不要注意什麼?”
白幼薇道:“需要配合功法。”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本功法,放在桌上,繼續道:“一個月隻能一次,且隻有過程中能壓製蠱毒,結束後,一切恢複如初。”
一個月隻能一次?
怎麼感覺這個說法有點兒熟悉。
難道,在此之前,常安已經知道這個方法,洞房花燭夜的時候用了一次?
任平生想到這,伸手接過功法,先是道謝,然後翻開大致瀏覽了一遍。
這門功法沒有名字,隻有具體的招式。
嗯.
也可以說是修行的姿勢。
修行過程中,隻要全神貫注,便可壓製一切負麵作用,包括蠱毒帶來的影響。
修行結束後,雙方體內的靈氣都會得到一定程度的凝練,更加純粹。
除此之外。
兩次修行,必須間隔一個月,否則經脈無法承受靈氣的壓力,極其容易受損。
看完以後,任平生不由想起,江初月當初說過的。
一個月隻能一次,不然師姐的修為會被廢的。
看來,常安確實已經掌握了這門功法,且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引導他的靈氣運行,完成修煉。
那麼問題來了?
常安的修為究竟有沒有被廢?
為何她還能正常修行功法?
思索了幾秒,任平生忽然反應過來。
常安修為被廢,但不代表不能重新修煉。
以她的天賦,即便失去元嬰,重新修煉,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擁有不弱的修為。
隻不過上限隻有五品。
想通了這一點,任平生轉而思考另一件事。
“如果隻有修行的過程中才能壓製蠱毒,一個月也就兩三個時辰,時間未免太短,有點兒雞肋,對常安病情的治療,恐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想到這,任平生不由皺起了眉頭,看向小姨,問道:“小姨,可還有其他壓製蠱毒的方法?”
白幼薇搖了搖頭:“沒有。”
任平生頓感失望。
白幼薇又道:“不過,你手中的功法缺失了部分,如果能夠補全,效果更佳,起碼不會再有一月一次的限製。”
還有這種事?
任平生眼眸又是一亮,問道:“如何補全?”
白幼薇道:“龍虎山。”
見任平生一臉茫然,又開口解釋:“五百年前,白雲觀與龍虎山本是一家,功法一脈傳承。
後來,我白雲觀的老觀主,與龍虎山的上上任天師,角逐道尊之位。
老觀主失手,重傷了對方,自此以後,白雲觀與龍虎山漸生間隙。
直到如今,除了每十年一次的龍場論道,幾乎不再聯係,功法自然也不像從前互通有無。
雙修的功法,原本存放在龍虎山,你手中的不過是我白雲觀的一位前輩,根據記憶謄抄的副本,流傳至今,已經與原本有諸多不同。”
原來白雲觀和龍虎山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不過。
如果完整的功法存放在龍虎山,對我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以爹和龍虎山老天師的關係,借功法一觀,應該問題不大。
任平生這麼想著,眉目間露出笑意,看向白幼薇,由衷道:“多謝小姨!”
白幼薇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擺擺手:“天色已晚,你要回京師,儘早出發,若是還有困惑,明日再來尋我。”
白雲觀的規矩。
不留外人在山上過夜。
就算皇帝來訪,也是如此。
任平生不再多說,起身行禮:“平生告退。”
說完,轉身朝山下走。
這一次來白雲觀也算是收獲頗豐。
最起碼知道了壓製蠱毒的方法。
話說回來。
如果按照小姨所說,修行的時候,容貌會恢複如初。
那豈不是不用關燈了?
既然如此,那一晚,常安為何還要蒙著麵紗?
難道隻是害羞?
似乎也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後來扯下麵紗,她也沒怎麼抗拒。
也不知道常安之前的容貌是什麼樣的,是不是旁人說的貌若天仙。
想知道答案,起碼得等到下一次,也就是一個月後。
哎.
要是有完整的功法就好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任平生不由一陣胡思亂想。
夕陽西下。
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回到任府。
已是戌時。
夜色似水,明月皎潔。
任平生走在回廊上,又在相同的位置看見了江初月。
她身上依舊是一襲粉色的華衣,雙手提著食盒,安靜的站在那裡,在月光的映照下,竟顯得有幾分恬靜,像是乖巧等待男朋友下課的文學係美少女。
即便知道這隻是她的表象,任平生眸中還是流露出一抹驚豔,很快又消失不見。
選擇無視她,徑直走向庭院。
“世子.”
江初月一聲輕喚。
任平生停下腳步,看向她,問道:“何事?”
“世子親手做的桂花糕,師姐好像不是很喜歡。”
江初月走到任平生的麵前,微微抬頭,一雙靈動的眸子望著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聲音軟糯。
明明是按照光祿寺廚子所說的口味來的,加了桂花,又多加了一些蜂蜜。
為什麼不喜歡?
光祿寺的廚子應該不敢說謊。
難道是常安患了PTSD以後,口味也發生了改變?
任平生念頭紛呈,臉上沒什麼表情,問道:“你師姐可說為何不喜歡?”
江初月道:“師姐說,她不喜歡彆人剩下的東西。”
“?”任平生麵露疑惑。
江初月見他一臉茫然,伸手打開了食盒:“可能師姐覺得,僅此一份的糕點,是世子為蕭公子做的,不過剩下了一些,才拿來給師姐世子,是這樣嗎?”
聽見這話,任平生意識到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看向食盒。
果然。
桂花糕上赫然印著一個蕭字。
“.”
見到這一幕,任平生陷入沉默。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不用想也知道。
常安看到這一份糕點,心情肯定又失落又難過。
靠!這特麼也能翻車?
任平生心中一陣鬱悶。
這個時候。
身旁再次傳來江初月軟糯的聲音。
“雖然師姐不喜歡,但奴婢很喜歡呢。”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道:“世子能不能給奴婢也做一份,上麵印上江字?”
任平生沒心情理她,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