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想目前的住處與她所處的環境距離過遠,顧慮到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係統貼心地用自己的零用錢叫了輛網約車。
她很困倦,上車便靠著椅背進入睡眠狀態。
顛簸不知何時停下,安想被司機叫醒,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窗外是一片荒涼,幾棟老樓孤零零矗立在樹野裡。
聽說這裡原本要建立新區,未曾想突遇意外情況,開發被迫終止,隻剩這座舊樓被人們遺忘在廢墟之中。
幾年來人們搬得搬,走得走,即使白日也難見人影,到了晚上,小區廢棄的遊樂場會自動亮起燈,鬼氣森森,沒人有膽子過來。
安家父母在這棟小區共買了三套房,一套二百平的,兩套四百平的。二老本來以為可以靠著拆遷款發家,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今天隻能以極低的價格租住出去,給女兒維持每月的生活。
安想住那套小的,位於一樓,自帶地下室。
她從包裡取出鑰匙開門進入,映入眼簾的淩亂令人瞬間駐足。
客廳窗簾緊閉,地板上堆積著垃圾與不知放了多久的外賣盒,散發出的氣味刺鼻難聞。
安想堵住口鼻,艱難找了一處乾淨地下腳,小心合上門,站在原地看著滿屋子的狼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係統知道腦袋遲鈍的安想基本適應不了人類生活,看了眼錢包裡的餘額,痛心開口:[需要我幫你請個清潔工嗎?]
安想回過神,搖搖頭,環視一圈找到一副還算乾淨的膠皮手套,戴起來開始認真打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臟亂的房屋在她的認真清潔下逐漸展露原本的樣貌。
安想工作的速度雖然緩慢卻井然有序,係統不禁訝異:[看樣子你挺適合人類生活的。]沒有它想象中的那樣手足無措。
係統的讚歎令她手上動作一頓,低低回應:“我、經常做。”
[哎?]
“家人、不管我。”安想還不太適應開口說話,語調溫吞又吐字不清。
她和族人生活在半山腰上極為寬闊的莊園裡,安想一開始也是有血仆照顧的,可是漸漸地,家族覺得沒有必要再把人力物力浪費在沒用的廢種上,便將她驅出莊園,鎖在後麵破舊的高塔裡。
家族視她為恥辱,用儘手段掩飾她的存在,哪怕看到她被同族欺辱也無動於衷。
生活在高塔中的安想就像是漂浮在下水道中無依無靠的泥蟲,她總要活下去,哪怕活得不太光彩。
安想垂眼,暫時忽略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繼續專注整理房屋。
一天過去,裡裡外外總算收拾乾淨,安想也能趁機歇口氣。剛坐下,看見身旁鏡子倒映出的臉,完全陌生的麵容,還很年輕。
她睫毛抖動,手指不自覺撫上臉頰。
這是安想穿越到這幅身體上第一次好好正視她此刻的樣子,從係統所給出的信息來看,小姑娘和她同歲,眉眼與她有幾分相似。
她看起來不太會打理自己,自然卷的長發淩亂散落腰際,小臉蒼白,氣質柔弱,似風雨中飄搖的菟絲花。
——比印象中的人類還要脆弱一些。
休息過後,安想找到一個小本本認認真真寫有關日後的打算。
她要在這幅身體裡生活五年,存款不算很多卻也足夠,安想準備畫漫畫或者開個奶茶店,那是她在被關起來的時候經常做的事,現在剛好能當作一門賺錢的收益。賺來的錢一部分用於日常開銷,一部分留給肚子裡的孩子。
還有——
她明天要出去買一口大棺材!
看著銀行卡裡充足的餘額,安想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
一夜輾轉反側,天剛蒙蒙亮時,安想便起床前往江城最出名的棺材鋪。
棺材鋪開在郊區深巷,偏僻無人,古牆綠樹襯著那家老店格外冷清。
店麵不大,屋裡陳列著幾口新做好的棺材,牆上是骨灰盒,還有其餘零零碎碎的散物。
“客人需要什麼?我們這裡隻接受定製。”
“我想買一口棺材。”安想盯著正中央的雕花棺,眼睛都在發亮。
她從小到大睡的都是箱子衣櫃,若惹家人不開心,他們會直接把她丟到地窖和老鼠關著。
安想這輩子都沒睡過舒服的棺材,小時候特彆羨慕姐姐的水晶棺,特彆想自己也能擁有一副屬於自己的美麗棺材。
店家起身迎接上來,“這是金絲楠木製成的龍鳳雙人棺,合葬用這個最不錯;這款是紫檀木的,上麵都是純手工刻製而成的雕花,你聞,還有香味呢。”
紫檀木手感頗好,散發的木香泌人心脾。
“裡麵睡起來舒服麼?”棺材板緊緊合著,安想看不清裡麵是什麼情況,對她來說外表好看重要,睡得舒服更加重要。
店家背過身努了下嘴,嘟嘟囔囔:“死人可不在乎舒不舒服。”又問,“姑娘您是給家人買,還是給朋友,朋友的話建議這款……”
安想說:“我給自己買的。”她局促的攥了攥纖細的手指,語調放慢許多,“所以……這個睡起來舒服麼?”說著眼神期許,呼吸都慢了許多。
店家:“……”
店家:“…………”
“你……給自己買?”店家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反複問了一遍。
初入人類世界的安想並未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