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菌那麼多,她可不想讓兒子生病。
仗著大人的身高優勢,安想不費吹灰之力地扯住安子墨後領,成功阻止他繼續前行。
“兒子,你要……”
話還沒說話,就見安子墨抬起胳膊緊緊護住腦袋,這是完全出於自我本能的保護措施。
他眼睛緊閉,肩膀微微瑟縮,兩條小小的手臂嚴實遮擋在臉前,行為中充滿畏懼。
安想愣住,喉嚨裡的水分瞬間抽乾,嗓子乾澀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緩緩鬆開手,眼睜睜注視著那道小身子跑遠而沒有任何動作。
安想知道安子墨剛才的行為代表著什麼。
人在經曆傷害時會不自覺做出保護反應,當傷害次數多了,這種保護反應便成為一種條件反射。哪怕是一個抬手,一個眼神,都會引起身體的劇烈抗拒。
以前,安想每天都要經曆這些。
兒子被欺負過……
兒子可能每天都在被欺負……
這個念頭滋生出來時,無法控製心痛,悲傷自責的情緒迅速蔓延。鼻腔一酸,眼淚跟著滑落。
安想胡亂抹去眼淚,抽抽鼻子走進屋子。
客廳堆滿人,原本正喝酒吃肉,談笑風生的親戚們見安想進來時瞬間噤聲,十幾隻眼睛齊刷刷聚集在她身上。
“你……是想想?”其中一個中年男子不確定地叫出安想名字,緊接著上下打量起她。
安想天生一張小臉,五官出落得精致細膩,未沾粉黛,眉眼青澀又稚嫩。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媽媽,更像是未經社會,單純的高中生。
她漫不經心點頭,視線飄落到側方緊閉的房門上,頓時又是一陣恍惚。
“子、子墨回房間了嗎?”安想第一次麵對這麼多人類,儘管有些緊張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話。
“子墨在後麵那個屋。”
有人朝最偏僻的一角指過,安想道過謝,艱難穿過人間向屋子走去。
房門緊閉著,最上麵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
安想踮起腳尖,透過那扇滿是油汙的玻璃張望。
裡麵很黑,麵積又小,不足十平方的房間堆積著柴火雜物。
安子墨躺在那片雜亂中,似老鼠一樣可憐。
安想不敢相信兒子會屈身在這樣的地方,轟地一下腦袋炸開,理智被名為憤怒的火燒逝地乾乾淨淨。
她大步流星衝入客廳,眼圈泛紅地向滿屋子人質問:“子墨為什麼會睡在那裡?”
安想上次偷偷來看安子墨的時候,安子墨還是住在能照進陽光的正房。她反應慢但是也不傻,兒子明顯是被惡意安排過去的。
飯桌前親戚們正在吃飯,一個親戚吐出嘴裡骨頭,拿著筷子到處指點一番,振振有詞道:“我們這麼多人過來操辦喪事,不得找地方睡啊?就這幾間屋哪睡得下。本來想讓安子墨和那幾個兄弟擠一擠,但他又不肯。”
“丫頭你可彆搞得我欺負你兒子似的,那是他自個兒要求的!”說著白了安想一眼,“你要是心疼,怎麼不把他接到大房子住去?還不是嫌棄他拖油瓶。”
胖女人語氣輕蔑又咄咄逼人。
安想攥緊拳頭,當下準備反駁,然而話沒開口,就被滿屋子的討伐吞噬。
“就是說,生下來不養那你彆生啊!現在怪我們算什麼事兒?”
“嫌我們搶你兒子屋,那我們大老遠過來辦葬禮的辛苦費算誰的?”
“有兩棟破屋子可把你能耐了。”
“……”
爭論吵鬨一波高過一波,把安想懟得毫無招架之力。
其實他們都是對的。
她生而不養,不負責任;她在一開始就沒把那個孩子當作生命過,隻是一個達成自我目的的任務品。
她讓安子墨活成了她的小時候。
她讓他不快樂,不幸福。
安想默默忍去淚水,從背包裡拿出所攜帶的現金放在桌子上。
果不其然,屋子靜了。
“這是外公的喪葬費,我作為外孫女,該出的自然會出。”
安想常年生活在高塔裡,遠離社會的她並不了解人類的生活守則。這錢還是係統來前讓她準備的,絮絮叨叨還說了許多。安想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兒子,具體內容也沒聽懂多少。
想到係統,免不了又是一陣抑鬱。
“既然這裡人多,那我和子墨就不留下了。”安想垂眸,徑自拿起地上的一把斧頭,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柴房門前,高高舉臂將斧頭揮下——
咚!
第一下沒劈開,安想緊接著揮舞第二下。
咚!
脆弱的木門在斧頭的不斷肆虐下發出痛苦的呻.吟,安子墨登時從地上驚起,,心驚膽戰,目瞪口呆看著木門上的裂痕與將要穿過的利刃。
他媽……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