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膠小黃鴨一按就可以發聲,扁扁嘴很是可愛。
安子墨早就過了玩小鴨子的年齡,嘴唇一撇,手指用力掐向鴨身,脆弱的小鴨子瞬間發出嘎嗚嘎嗚地叫喚。
“怎麼樣,喜不喜歡?”
他麵無表情,鼻間發出一道不甚明顯的輕嗤,緊接著伸手一拋,小鴨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嫩黃色的拋物線,啪嗒一聲墜入泳池,隨著水流向遠處遊走。
安想一愣,緊接著說:“就算不喜歡也不可以隨手亂丟,這樣很不禮貌。”眼見著小鴨子越遊越遠,她顧不上多想,一猛子紮入泳池。
水中冰涼,瞬間掃去身上所有的熱能。
她緩慢遊動,將那隻飄遠的小鴨子重新抓入掌心。
安想正翻身往回遊時,小腿突然痙攣,劇烈的疼痛瞬間讓四肢失去協調,重力拖拽著身體向水中下沉。
糟糕,一定是沒有熱身的原因。
她那抓著小黃鴨的手不住拍打著水麵,水花四濺,好幾次喊出來的求助都被灌進來的冰水嗆了回去。
安想頓感不妙,過度的驚慌讓她沒辦法冷靜思考,身體不受控製地在水中掙紮,擺動。
眼前視線模糊,她瞪大眼睛盯著岸邊的安子墨,把所有的希望都賭在了他身上。
夏春在樹上叫,四周靜謐無人。
安子墨反應過來向保衛廳跑了兩步,旋即又停下。
他……為什麼非要找人救她?
意識過來的安子墨慢慢止步,轉身站在池邊冷眼旁觀著。
水裡的安想明顯開始體力不支,手腕擺動的幅度比先前小了許多。
他緊緊盯著,內心平靜,所有被潛藏起來的,惡毒的種子再此刻生根發芽,攀爬生長成大樹。
對啊,為什麼非要找人救她?
淹死。
就這樣死去也不會有人發現。隻要這個女人死了,恨意就會消失,就能重新開啟新的人生。
安子墨惡狠狠注視著她,牙齒用力咬緊,昔日的仇恨再次將他吞噬,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兩人之間相隔不遠,安想不會看不到那樣的眼神。
在這瞬間她放棄了求生,滿眼睛,滿腦子都是安子墨此時此刻的表情。
兒子是想讓她死。
可是為什麼?
她做得不夠好?還是他單純的、依舊厭惡與她生活。
安想難以想通原由,心臟在這一刻像是被一雙鐵爪牢牢鉗住,疼,喘不上氣。
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眼前視線逐漸模糊。
指尖一鬆,小黃鴨自掌心脫離,緩緩漂流到一旁。
身體下沉,水壓令耳邊嗡鳴作響。
她可能要死了……
意識遠去時,安想看到一道身影從向她接近。
陽光穿透水麵,那道黑色的剪影變得清晰,下一秒腰身被一雙大手托住,她沒有力氣反抗,由他帶著她上去。
嘩啦——!
水花飛濺,空氣再次在肺部流通。
安想深深喘息著,彎下腰身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把水吐出來。”
兩人上岸,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不住輕拍在後背上的力度奇異般撫平安想內心的焦慮不安。
她趴在地上接連吐出好幾口水,待情況好轉後,哆哆嗦嗦地從喉嚨裡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嗓音乾澀,聲音又輕又低。
她在顫抖,瑟縮起的模樣無比可憐。
突然間,一條暖絨絨的毛巾被搭在了她身上,短暫緩解了骨子裡透出的冷意。
她抬起頭,紅著眼看向救命恩人。
男人全身已被浸濕,襯衫濕噠噠貼在身上,顯露出幾塊明顯的腹肌和緊性感窄的腰線,由於褲子跟著打濕,某些不可描述的位置也完全凸顯出現。
安想呼吸一窒,急忙垂眸移開視線,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
腿部痙攣仍未緩解,加上四肢失力,剛起身的下一秒便向前墜去。
“小心。”對方托扶住她的腰身,小心翼翼護坐她到旁邊的太陽椅上。
“謝謝你。”安想再次道謝,待看清男人那雙眉眼時,神色有片刻的愣怔,“裴先生?”
“嗯。”細小的水珠順著那頭濃密如墨的發絲滑落,他淡淡一應,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說辭。
裴以舟眸光轉動,視線停留在池邊的安子墨身上。
年幼的孩童在整個過程中都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冷漠,仿若是個旁觀者,麵無表情地看著彆人正在承受的痛苦。
安子墨不避不讓對著他視線,雙眼裡是攝人的寒光。
黑色的。
裴以舟在這個小孩身上看到了人類不該存在的,極惡的靈魂。
純粹的黑,沒有絲毫人情溫暖,這說明……他是天生的惡徒。
裴以舟眸色一淩,神情逐漸變得不善。
“你家長呢?”
短短四字,便透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