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墨煩躁地推開他,目不斜視去洗手池前清洗臉上的鼻血。
[安子墨很可憐,怪不得脾氣那麼不好。]
[他沒牙牙怎麼吃飯呀?我的血糕分他一半好了。]
[扁平牙,真可憐……]
“……”
這班級沒法待下去了!
安子墨忍著狂躁,眉目陰沉地坐回到小凳子上。
他一整天都過得悶悶不樂,眨眼放學,助理過來接三個小孩回家。
“助理叔叔,我們想去小賣部,你把我們送到小區前麵的小賣部就好啦。”裴言還惦記著安請安子墨吃零食的事兒,捏了捏書包裡的幾塊錢紙幣,向助理提出要求。
“不行,我要把你們送回家。”助理可沒有那麼大的心讓這麼小的孩子在外麵晃悠,要是出事那就麻煩了。
“沒關係,我們買完零食就回去,你可以看著我們進小區。”裴言振振有詞,“要是讓我哥知道我背著吃零食,肯定罵我。”
三個小孩看起來也不是要亂走的樣子,助理勉強點頭,送他們進了小區門口的一家小超市。
小超市貨樣齊全,裴言捏著紙錢在零食區的架子上來回轉悠,看向安子墨:“安子墨你吃辣條嗎?”
“不吃。”安子墨扭過頭,臉上寫滿不開心。
裴言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問:“你吃唐僧肉,還是燒嘴猴。”
安子墨認真思考兩秒,給出回答:“燒嘴猴吧。”
裴言拿了幾包辣條,又給妹妹挑了一根棒棒糖,三個小朋友在助理的注視下一邊吃一邊走進小區。
裴言家教嚴格,零食自由這種事在他們家根本不存在。剛才那十塊錢還是趁裴宸不注意偷偷從他兜裡拿的,到現在藏了有半個月,今天為了安撫安子墨可是全拿出來了。
他們坐在小涼亭裡,辣條嚼地倍兒香。
“哥哥,辣辣~”裴諾辣的小嘴通紅,用手扇著風向裴言討水喝。
裴言擰開瓶蓋喂了她一口,發現安子墨依舊沉默寡言。
“安子墨,你要水嗎?”
“不要。”安子墨擦乾淨手,拎起書包掛在肩膀上,“我要回去了。”
“牙的事你也不用在意啦,大不了喝袋裝的,像我太爺爺,喝的都是袋裝的。”裴言像小大人似的安撫他,“不過以後找對象可能麻煩點。”
安子墨皺眉,這怎麼還牽扯到找對象了?
裴言一臉正色道:“我哥說吸血鬼的牙好比人類的腰子,牙越尖,腰子越好,女人越喜歡。”
裴諾吮著手指頭,懵懵懂懂地問:“為什麼呀?”
裴言不耐煩地揮開她:“你不懂,你又沒有腰子。”
“我為什麼沒有腰子呀?”
“廢話,腰子隻有男人有!”
兩人的談話牛頭不對馬尾,偏偏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安子墨覺得這兄妹倆的腦子多少沾點毛病,加快步伐準備回去繼續磨牙。可是就在此時,身後響起的尖叫聲讓他不禁止步。
“怎麼了?”
裴諾站在草叢前,大眼睛寫滿驚恐。
他微微擰眉,折返回兩兄妹的身邊。
草叢裡,一隻已被開膛破肚的麻雀劇烈掙紮,蒼蠅在傷口上盤旋,就算隔著半米的距離,也能聞到從麻雀傷口上散發出的惡臭。
小麻雀嘰嘰喳喳痛苦叫著,不住拍打著折損的羽翼,似乎想重新飛往天空。
雙胞胎從沒見過這樣淒慘的情景,頓時紅了眼眶。
“哥哥,我們救救小麻雀。”
裴言點頭,一隻腳毫不猶豫地踏進草叢。
安子墨急忙阻攔在他們麵前,冷聲說:“沒必要,這鳥身上都是細菌,小心感染。”
裴言急得滿臉汗水,跺跺腳吼道:“可是不救的話麻雀會死掉的!”
安子墨餘光向後掃去,掙紮讓麻雀的體力快速流逝,叫聲跟著微弱。他內心毫無憐憫,眼神比凜冬的飄雪還有冰冷,“看傷口應該是野貓造成的。”
“貓貓?”裴言淚眼朦朧,有些不敢相信可愛的貓咪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安子墨蹲在鳥身邊,仔細對著傷口分析:“鳥的翅膀已經折斷,應該是在覓食過程中被野貓撲到,然後貓先撕開它的肚子,不過並沒有吃,顯然把它當成玩具。”
他這輕描淡寫的描述嚇壞了裴諾,捂著眼睛啜泣個不停。
安子墨回頭,問道:“你們想救它?”
兄妹二人拚命點頭。
安子墨勾唇一笑:“ 好。”他眼瞼低垂,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把重傷的麻雀拿在掌心,然後——
一把收緊。
麻雀幾乎沒有反抗,幾秒後在他的掌心窒息而亡,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盛夏。
鳥鳴。
兩張綻放在陽光下的臉蛋慘白慘白。
安子墨的神情很冷,他把死去的鳥丟在沒來得及扔的垃圾袋裡,高高拋去準確投擲到旁邊的垃圾桶,最後抽出紙巾,麵無表情擦拭著手指頭上的粘液。
“你……你殺它。”裴諾後退著躲到兄長身後,眼睛裡有淚,也有恐懼與責怪。
“我在救它。”
“你明明就是殺了它!!”
“我殺了它,也救了它。”安子墨捏緊紙團,視線平靜,“與其遭受長久的痛苦,不如快速死去,豈不正好?”
他們哪能聽懂安子墨話語裡的意思,裴諾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傷心過,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安子墨。
她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對著安子墨的臉狠狠砸去,啞聲嘶喊;“你是個怪物!諾諾再也不要和你玩兒了!”她很難過,大哭著向家的方向跑去。
臉頰滑過一抹溫熱。
安子墨抬手摸去,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