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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已指向八點,安想被裴以舟的司機接到裴家時,他剛好也從C城趕回來。
沐浴在夜色中的老宅已有百年曆史,巍然矗立在黑夜裡。
安想無暇欣賞這棟古老宅子的美貌,步伐匆匆地趕至內廳。
“墨墨——!”
她叫了聲,卻發現偌大的客廳裡並沒有安子墨的影子。沙發上坐著裴景林和盛淑,裴景林顯然剛被罵過,眼睛紅紅的,盛淑臉色不太美妙,眼神裡冰冰冷冷。
“子墨呢?”裴以舟上前逼問,平靜的表情下是一場將要抵達的風浪。
裴景林不自覺地往妻子身邊靠,大氣也不敢出,更彆提有勇氣和他對視,“我、我打電話時候,就……就不見了。”
“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啊!那小孩跳窗跑的,等我派人去找時早就沒了影子。”
裴景林要是早知道那孩子有那麼大膽識,死都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書房。
裴以舟攥緊拳頭,眼底淬上寒冰。
安想快要出不上氣了,她撫著因著急而發熱的額頭,落地窗外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還有她迷茫失措的倒映。
“裴景林,你帶走他的時候為什麼不和我說?”
裴以舟沒有叫他爸,他也不敢再計較這個,心虛地說:“……我就是想和孫子親近一下,體驗一下帶孩子的感覺。”
“帶孩子?”裴以舟像聽到笑話般地嗤笑出聲,“我小的時候你都不願意帶,現在倒是懂得帶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會給彆人帶來多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讓人討厭!”
裴以舟語氣激動,難忍憤慨:“我告訴過你彆插手我的事!”
裴景林頓時被吼哭了,一米八多的個子縮在老婆跟前,“我想帶你啊,可是你不讓我帶啊,諾諾和言言你也不讓我管,裴宸你也不讓我管,我乾什麼你都不讓,現在你又怪我。我……我也不是故意讓孩子丟的。”
“夠了。”裴以舟閉了閉眼,不願再聽父親的一句辯解。
他知道裴景林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生來就在金子堆裡,幾個兄弟把他往死裡疼,結婚後又有母親寵,他沒吃過苦,也沒摔過跤,生來的天子驕子。這樣的人生讓他變得任性妄為從不顧慮後果,更沒把自己當成父親。
裴以舟對他從未抱過一絲期待,如今隻剩厭煩與失望。
安想忍不住在後麵哭,裴以舟扭頭看去,一怔,雙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彆哭,墨墨很聰明,他不會有事的。”
安想胡亂用手背擦去眼淚,甩開裴以舟的雙手,轉身向著外麵走。
她怪罪他。
裴以舟抿唇,對裴景林的一眼儘顯冰冷,“你最好祈求孩子沒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我再派人找就是,兒子你彆凶我!”
裴景林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把手底下所能動員的人力都動員出去。他就不信了,一個四歲不到的孩子能跑哪兒去。
天空開始飄雨,安想深一腳淺一腳向外頭走。
她沒注意腳下的台階,眼看要摔下去時腕骨被一隻寬厚的大手拽住。
安想恍惚地看他一眼,調整好因緊張而急促的呼吸,“墨墨、墨墨應該不亂跑了,我覺得他會回家,可是我怕他迷路。”山路危險,又下了雨,一不留神便會滾出護欄外,或者遇到車輛。
“嗯,我們再找一遍。”裴以舟看了下定位,安子墨的書包落在了宅子裡,手表自然也沒有拿。
他強作鎮定,打開車門讓安想坐了進去。
黑色轎車在夜路上孤單行駛,車廂裡兩人誰都沒說話,突然間,一道震動打破寂靜。
是一條微博私信。
安想思索片刻點開。
[不瘦十斤不改名:你好,請問這是你的兒子嗎?[圖片]]
安想點開大圖,駕駛位上,臉蛋臟兮兮的安子墨窩在椅子裡頭。
她一愣,眼圈再次泛紅。
[想想鯰鯰魚:是的,是我兒子,他不小心走失了,請問怎麼聯係你們?]
[不瘦十斤不改名:我們路邊撿到的,原本想帶他去找警察,可是孩子說有媽媽的聯係方式,於是就按照他給的微博號找到了您。我們現在正要送他回家,這是我的電話:130……,您要是想和他說話,我們可以把他叫醒。]
[想想鯰鯰魚:沒事,他要是睡著就讓他睡吧,我們馬上回去。]
安想也把自己的電話發送過去,又接連道謝,她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淚,對著裴以舟說:“墨、墨墨被好心人撿到了,現在正要送他回家。”
聽到這些話,裴以舟也如釋重負,鬆了口氣調整導航,“好,那我們也回家。”
“嗯!”安想重重點頭,紅著眼眶不住看著屏幕。
好心人像是害怕安想會擔心,一直向她發送著安子墨的視頻,每隔五分鐘就報一次地點。
看著那源源不斷發來的信息,她的心裡暖烘烘的,眼眶一紅,眼淚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