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你沒死,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看。”
“墨墨……”
安子墨跳下椅子,摘去頭頂那可笑的生日帽,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如果你認為你死後我看著你生前的東西會開心,那麼你錯了。我不喜歡活在回憶裡,更討厭緬懷,如果你真想讓我開心,那麼你現在回醫院好好治療,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交代後事上。”
說完這段話,安子墨專心準備上樓。
安想叫住他:“那你……不和媽媽合照嗎?”
“不了,我不喜歡拍照。”
他冷漠說完,小小的身體眨眼消失在拐角,安想凝視他離開的方向許久,最後彎腰撿起手機檢查。
沒壞是沒壞,卻也沒了任何意義。
她睫毛低顫,攥著手機的手指緊縮在一起。
胸口很疼,安想閉眼咳嗽幾聲,臉色瞬間蒼白。
“想想……”裴以舟攙扶起她,“待會兒我會去說他的。”
“不用說。”安想有氣無力道,“他說的倒也沒錯……”
安子墨缺失的不單單是情感,還有安全感。
她用了那麼長時間才在他的心上開了一扇門,如今她要從門裡出來,他一定認為她又一次拋棄了他。
想到這兒,心底滿是挫敗。
“……明天我還是回醫院吧。”
安想本來還想和兒子一起過聖誕節,如此來看來是沒有可能了。
她不禁歎息,難免頹廢起來。
生日宴會草草收場,安想睡下後,裴以舟特意來到安子墨房間。
他果然沒睡,兀自蜷縮在飄窗上對著窗外雪色發呆。
平安夜的這場雪下的很大,城市銀裝素裹,閃爍的霓虹是明滅在雪地裡的月亮。
裴以舟把門帶上,手機送給他,“你媽媽錄了一個月,你確定不要?”
安子墨冷哼,不說話。
“你讓她傷心了。”
“胡說,她傷的明明是肺。”
裴以舟抽去抱枕坐在他對麵,言語平和:“明天你媽媽就要回醫院繼續治療,醫生說……下個療程可能不會這麼順利。”
安子墨眸光閃爍。
裴以舟拍了拍安子墨的肩膀,“安想比任何人一個人都要想活下去,但也不會恐懼死亡。”
安子墨看向手機,拿著手裡依舊沉默。
裴以舟起身離開,把思考空間留給他一個人。
走廊空空蕩蕩,裴以舟鬆了鬆領口,腦海中再次回響起主治醫生的話——
“安想小姐的情況不容樂觀,你還是要做好準備。”
“細胞早已開始擴散,我們必須要加大療程。”
“對安小姐來說,手術已不是最好的治療手段……”
“……”
空氣突然變得沉悶。
裴以舟正猶豫著去找安想時,電話鈴聲突兀響起,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時,裴以舟微微夾緊眉心。
沉神片刻,裴以舟最終接通:“喂。”
“裴以舟,要做個交易嗎?”
裴以舟眯了眯眼,身影被燈光拉長。
他掛斷電話,按照安彥澤的要求來到就近的一家地下酒吧。
酒吧禁止人類進入,又恰逢節日,客人一隻手都數的清。
裴以舟一眼看見安彥澤,眸光沉沉,踱步過去。
“平安夜快樂,裴總。”安彥澤舉起酒杯,笑容淡如冷月。
他眉目疏遠:“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過節日。”
安彥澤低低一笑:“你的小妻子恐怕時日無多。怎麼樣?要不要和我做這筆交易,我幫你給你妻子續命,你幫我坐上安家主位,這筆買賣穩賺不虧。”
“你要背叛養育你的叔叔?”
“從未信任,何來背叛。”安彥澤的臉上難見先前溫和,“你知道我的能力,救人一命輕而易舉,而我要的隻有安氏企業。你也清楚安禾源所在的位置岌岌可危,隻要你聯合旗下企業將之打壓,把他拉下馬輕而易舉,你我聯手,裡應外合,最後得到的不隻是安氏。”
裴以舟嗤笑:“安總口氣倒是大,不過我憑什麼信你?”
“憑你想救你妻子的命。”
“我是想救我妻子的命。”裴以舟眼神涼薄,“但是你真的會不顧能力反噬,與我公平交易?抱歉,我不信任你。”
安彥澤生來便可以奪取生命力,哪怕是在血族,這樣的能力也極為罕見。
這樣的天賦同時伴隨著致命反噬。
若奪取他人一分鐘生命,自己也會折損一分鐘生命;奪取一年生命,自身損失十個月生命;若奪取四百年,自身將損失四十年或者更多,並且還要承受巨大的反噬痛苦。
所以安彥澤生來便很少使用。
直到某天,安彥澤心血來潮把從血仆那裡奪取來的一天生命放在將死的小鳥身上,那隻小鳥竟然真的多活了一天。
安禾源看到這一幕後,開始強迫他利用能力為自己續命,每一次使用能力,安彥澤都要受儘磨難。
的確,他不會為無關緊要的人而讓自己痛苦。
裴以舟嘲弄的看著他驟然陰戾的臉,“或者,安先生可以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誠意?
安彥澤表情緊繃,他怎麼可能真的會救安想的命。若安想不死,那麼靈魂永遠不會歸回本體,她永遠不會屬於他。
安彥澤本來以為裴以舟會毫不猶豫接受交易,如今看來,是高看了他對安想的感情。
男人低笑,笑容滿含嘲諷:“安彥澤,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安彥澤抬頭。
他居高臨下睥睨這,“你的靈魂是灰色的。”
灰色代表著——欺騙與陰謀。
他收斂目光,走兩步又頓住:“不過你放心,安家我會除掉,不過不是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