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徹看著自己給夏檀綁的辮子,實在繃不住笑,他一邊笑一邊幫她解開。
夏檀由著他。
她第一次覺得,韓徹還挺幼稚的。
“韓徹。”
“嗯?”韓徹幫夏檀解開辮子,手指穿過她頭發,幫她理順。
她頭發又軟又柔,很漂亮。
“昨天的生日,你開心嗎?”夏檀把韓徹的手拉下來,兩手捏著,看著他問。
韓徹嗯了聲,半晌,認真回答她,“從來沒那麼開心過。”
他的眼神真摯,真摯得讓人有點心疼。
夏檀想起她自己的生日,她從小到大,每個生日都過得很開心。
“我其實應該一整天都陪著你的,我想給你個驚喜……”她剛剛看到茶幾上沒來得及收的酒瓶,想到韓徹昨天自己在家裡喝酒,心裡又懊悔,又自責,“我以為你白天會去你爺爺那裡,或者,會去奶奶那裡。”
她沒想到他哪裡也沒去。
韓徹盯著她,沉默了會兒,說:“奶奶也不知道我的生日。”
夏檀看著他。
韓徹想了會兒,將夏檀的手反握住,說:“你還記得,情人節那次吃飯嗎?”
夏檀忙點頭,“記得。”
韓徹嗯了聲,才說:“當時不是碰到我哥麼,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韓家收養的。”
韓徹很少,幾乎從來不和任何人講這些。
但是是夏檀,他早晚要告訴她。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聽孤兒院的院長說,我剛出生就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口。當時我身上有一張紙條,寫著我的生日。”
夏檀一直都知道韓徹有很多秘密,他不說,她便不問。
他說得很平靜,她聽著卻心酸。
是什麼原因,才會把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扔下。
“我過去一直挺抗拒自己的身世,一直到去年,考慮了很久才派人去查。”
韓徹又沉默了會兒,挑著重要的說:“我父母都是窮人,他們倆在工地乾活認識的。他們那時還很年輕,我父親是工地上貼磚的,母親是泥水工。朝夕相處,兩個人很快就好上了,他們很快同居,也很快有了我。”
說到這兒,他又停了會兒,才說:“可惜好景不長,他們在一起沒多久,我父親就出事了,貼磚的時候不小心從高腳梯上摔下來,腦袋著地,人就沒了。”
夏檀聽得心酸,緊緊握住韓徹的手。
韓徹垂著眼,又繼續道:“他們那時候還沒結婚,我母親生下我,無力撫養,而且她還有她自己的人生,所以把我扔在了孤兒院外麵。”
韓徹每個字都很平靜,沒有恨,也沒有怨。
夏檀不知道該說什麼,身體靠過去,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抱住他。
韓徹單手覆在她背上,又道:“我在福利院長到三歲,見到了爺爺,他把我帶回了韓家。”
他目光落在茶幾上,盯著那個蛋糕。
他眼睛漆黑,似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才低聲說:“到了韓家以後,很長時間,我都覺得很快樂。我很愛我的爺爺。”
他讓他不再是個孤兒。
夏檀沒有說話,認真聽著。
“直到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偶然聽到爺爺和照顧爺爺的管家說話。原來爺爺當初之所以把我帶回來,是因為韓家那段時間出了些事情。”
他初到韓家的時候,就知道韓家人口單薄。
除了爺爺,也就還有個哥哥。
哥哥的腳有點問題,是車禍導致的殘疾。
而他的父母,就是在那場車禍裡雙雙喪生。
爺爺之所以收養他,是想做一件好事,給他唯一的孫子祈福。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收養的,也知道他和韓岩不一樣。
爺爺所有的愛都給了哥哥,他能理解。
隻是那時候年紀小,也渴望爺爺能多看他幾眼。
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拚命讀書,想以此獲得關注。從上初中開始,從來沒有拿過第二名,都是第一。
大學畢業,進入公司,又拚命工作。公司業績幾年來翻了數倍,從一個中型地產集團,一年年,在地產界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慶幸的是,他從爺爺那裡得到了很多誇獎。
但也僅僅隻是誇獎而已。
爺爺記不住他的生日,也很少給他打電話,和他說話,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但是對哥哥卻不一樣。
他會記得哥哥的生日,會常常打電話讓哥哥回家吃飯,會掛念他。
這些都是他怎麼努力也得不到的。
夏檀聽得心疼極了,她捧著韓徹的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媽媽呢?你去找她了嗎?”
韓徹嗯了聲,“找過了,去年去找了。她有了家庭,也有了孩子。”他有些苦澀,“不過,她早在幾年前就過世了。”
夏檀想哭,她低頭去親了親韓徹,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說:“沒事,你還有我,還有奶奶呢。”她又親了親他的眼睛,聲音更溫柔,“不要難過。”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總是在工作,好像除了工作,生活裡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他很愛他的爺爺,他拚命工作,隻是想讓爺爺注意到他。
他活得很孤獨。
夏檀看著他,忽然說:“等我畢業了,我就嫁給你,以後會很好的。”
韓徹笑了笑,拇指輕撫著她臉頰,良久,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