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初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想法,若是換作平時,他對其他人說話一定夾槍帶棒,不是吵架那種,卻也讓人聽著肯定不舒服,可是如今他曉得自己欠了全仙居的人情,心魔本該是他自己解決的事,最後卻求了師父的幫助給他護住魂魄,齊華和師妹重傷,仙居弟子半數下山。
再說,他剛剛答應齊華了,日後一定會好好修煉,日後再不放任自己隨波逐流。
忘初道:“我到彆的地方去幾日,是為了齊華,放心吧,我應該是死不了的。”
話完,也不跟師弟師妹們解釋清楚,他便徑直衝出了仙居,一下子騰雲走了。
二師兄這一去,就是三日後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正是午夜,一回來,就將正在守夜等消息的師弟嚇了個夠嗆。
二師兄說是死不了,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他回來的時候,眼神紅得出血,身上遍布被什麼撕扯過的條紋狀的傷口,他穿出去的衣服都不足以蔽體了,被扯得一道一道地掛在身上,偏偏這樣了,手裡好像還拖著什麼很重的東西,拿東西裝在麻袋裡看不清楚,但好像是什麼植物。
二師兄本來就弱,他出去的時候站都站不穩,現在這樣回來,落魄得哪裡還像個仙人。
但二師兄仿佛渾然不覺,他直截了當地問:“齊華呢?”
那弟子反應過來,回答道:“大、大師姐被醫仙們照顧著呢,她的傷勢暫時都穩住了,但還需要人照看,醫仙們這幾日都寸步不離地守著大師姐。”
守門的小弟子原以為二師兄聽完這話會直接奔去見齊華,誰知道他略一停頓,卻沒有立刻過去,而是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與二師兄擦肩而過的時候,小弟子這才注意到二師兄的鞋子也都劃爛了,破爛的鞋麵上還紮了很多尖銳的刺,又尖又長大刺深深紮入鞋裡,看樣子說不定腳底也有,像二師兄這樣走路,必然是很疼的。
可是二師兄連拔刺都沒有拔,直直地奔進了自己的住處。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就不斷二師兄屋子裡不斷有古怪的聲響,還有煉丹的煙氣冒出,等到天漸漸亮了,才有人看見二師兄滿臉憔悴地捧著什麼用黑布抱著的東西從屋子裡出來。
大約是因為要去見齊華,他終於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勉強整理了儀表,抱著那個東西往齊華院中去了。
齊華的傷比瑤兮還重得多,屋內足有五六個醫仙在為她守夜,那個年邁的醫仙也在,他早就聽忘初說他要想辦法給齊華仙子鑄手什麼的,可是親眼看到他真的搬了一個什麼東西來還是嚇了一跳。
忘初毫不含糊,直接將那個往齊華身邊一放,黑布展開,露出一條雪白的植物根莖來。
忘初說道:“這是南歧神樹的根莖。其實硬要鑄手,用什麼材料都可以湊合,但既然要給齊華鑄,能用就要用最好的。”
幾個醫仙麵麵相覷。
然而下一刻,卻見忘初將根莖放到齊華的斷臂之處,小心地解開她斷臂處的包紮,然後他忽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猛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醫仙俱驚!一個傷患還沒治好,眼看著又跑來一個傷患,這叫什麼事兒!
他們急忙要上前阻止,誰知下一刻,卻見那個經過煉化的根莖染上血後從斷裂處慢慢長出根須來,一點點長進了齊華的斷臂處,齊華本來正在沉睡,忽然有東西長進身體裡自然很疼,她悶哼了一聲,額上冒出了虛汗。
醫仙們急急上去,就見忘初趁著齊華悶哼張嘴的機會,迅速把一把止痛草塞進了她嘴裡。
齊華的反應馬上就弱了很多,同時,隻見那根與手臂差不多長的根莖竟也變化起來!慢慢成了人手臂的形狀,分出關節和骨骼,另一端也變化出了手,逐漸分出了五指。
新長出的手和手臂就跟齊華原來的一樣漂亮,隻除了根莖化的右臂和齊華本來的膚色稍微有點不大一樣,不過這點太陽曬曬就能解決的小事,和險些獨臂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忘初本來從根莖開始變化起就滿臉緊張,直到此刻發覺應該成功了,臉上才漸漸露出笑意。
就在手臂接上的同一刻,齊華忽然吃痛地睜開了眼睛。
她對眼下的情況頗感迷茫,顫著眼皮眨了眨眼,適應光線,這才發覺二師弟就守在他旁邊,麵上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狂喜和喜到極點的失魂落魄。
她虛弱而迷茫地問道:“忘初?你怎麼會在這裡?”
齊華這話才注意到身體的異樣,她困難地轉過頭,看向自己感覺怪異的右方。
卻見本來已經被砍掉右臂變得空蕩蕩的地方,竟然已經有了一條新的手臂,與她此刻每一處都遍布傷口的身體相比,這條手臂顯得乾淨健康得不太真實。
她試著捏了捏手指,發現能夠攥成拳頭。
忘初的表情似笑非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貌似輕鬆而輕佻地道:“齊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樣,你可有一部分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