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被鬼殺隊圍堵,他都會說這句話。
可現在,這句話被半妖甩到了他的臉上!
把半妖當作天災不好嗎?
滾!滾開,不要過來!他不要死,他不想死,無論如何都……
無慘已經無法思考緣一用了什麼手段一擊消滅兩個傀儡。他隻知道,因為他與傀儡存在聯係,所以被半妖找上是必然。
怎麼辦?
該怎麼辦?
對了,他可以這樣!
不同於彆的惡鬼,無慘能自如控製身體。不論是把自己改造成男人、女人、孩子或老人,亦或是……
要賭一把嗎?
隻能賭了!接連切片數次,又分出大半血肉,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太久。變鬼至今三百年,他還沒活夠,還不夠!
無慘不跑了,他乾脆藏身在石窟裡,集中精力對身體做最後一次改造。
故而,當緣一和眾狗不吃不喝兩天追上無慘時,才發現他們還是低估了無慘苟命的無底線。
彼時,亂石之中躺著無慘版花魁,他容貌美豔、衣衫淩亂,很有破碎柔弱之感。但,可怕的不是無慘轉性,而是轉性後的無慘挺著一個滾圓的肚子,裡頭似有什麼活物,正在頂著他的肚皮。
而無慘一手扶著腰,一手痛苦道:“求求你們放過我!”
“我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劈啪——
瞬間,像是驚天劈下一個巨雷,不僅雷得緣一滿臉麻木,更是雷得一眾犬妖目瞪狗呆。他們萬萬沒想到,無慘死到臨頭還能苟成這樣!
他,特麼的一介雄性惡鬼居然還能“懷孕”,這不糊弄狗嗎?
真當犬妖的鼻子是擺設?
他們隻能嗅到他上下一體,連所謂的肚子都是造假。那腹中盛滿了鬼王的肉塊,還敢衝妖怪撒這種謊,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緣一開著通透世界,緩緩拔出小牛。
在送無慘下地獄之前,他很想聽聽他苟命的借口:“孩子是誰的?”我看你怎麼編。
無慘悲痛哭泣:“孩子的父親是一名邪術士!他的名字叫‘裡梅’!”
劈啪!雷聲轟鳴。
緣一:……
“他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所以這個‘孩子’很特殊。”無慘拚了老命地苟,“我知道我罪無可恕,可它是無辜的,它……”
緣一握住刀,呼吸綿長:“無慘,我的眼睛很特殊,可以看穿你們看不穿的東西。”
日之呼吸起手式,緣一道:“比如,即使隔著肚皮,我仍能看到你肚子裡是什麼。它跟你是一樣的,不是所謂的孩子,而是另一個你。”
“你是想舍棄這副皮囊跑嗎?”
【日之呼吸·一之型·圓舞!】
到此為止吧,無慘。
你我兩世的宿命,讓我親手做個了斷。
從今天起,結束產屋敷一族的悲運,了卻劍士們的夙願。世間仍會有呼吸劍士,但劍士的存在不再隻是為了“誅滅惡鬼”。
我不允許你害人,也不會讓岩勝碰上你。
結束了。
緣一往前跨出一步,刀鋒的重影卻像是邁開了一大步。
它瞬息掠過無慘的脖頸,像是空氣中出了陣風,像是海洋裡融入了雨水,那麼迅速又自然,快得誰也沒反應過來。
刹那,無慘的頭顱高高拋起,灼燒的痕跡在他頸項的斷口蔓延。這一刻,他目眥欲裂,氣急敗壞地衝下方的半妖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我詛咒你,犬夜叉!”
淬毒一般的言語:“你會不得好死!你會永失所愛!你在乎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會死在你的手裡,全部!”
“我詛咒你!”
刀光連綿交錯,率先粉碎了無慘的身軀。爾後,緣一揚起頭,平靜地看著無慘的頭顱砸落在地。
他走向無慘,一腳踩在鬼王的頭顱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早已不得好死。”
死後化作王虛,他種遍了惡果。
“我早已永失所愛。”
他前世的妻子死在他的懷裡,他尊重的兄長背離他而去。
“我曾在乎的每個人早已與我作彆,他們確實死在我的手裡、懷裡,全部。”緣一語氣淡淡,“如果這就是你給我的詛咒,我隻想說——”
“不過如此。”
“無慘,我所經曆的每一個詛咒都拜你所賜,而現在,是我清算你的時候。”
足尖一用力,緣一生生踩碎了無慘的頭顱。
血肉四濺,無慘眼中的一縷不甘緩緩熄滅。他徹底沉寂下去,沒有一片肉還留存著生氣。
隨後,緣一令眾犬妖退下,兀自展開領域,用大禦神流火的狂瀾灼燒無慘屍骨的每一寸皮肉!
烈火熊熊,恍如日照。在熱氣的漩渦中,無數黑紅星火環繞著他飛旋,上升、再上升。
緣一的白發高高揚起,神情卻冷若冰霜。
他從未在殺戮中感受過快樂,偏偏這一次,踩碎無慘的觸感點燃了他血脈中屬於妖怪的殘忍。
無感,無懼,無畏。
這副半妖的軀體告訴他——忠於內心的嗜血,你是天生的大妖。你熱衷與強者對戰,而不是與這種貨色交手。
流火奔湧,將領域內的一切燒成荒蕪。待無慘的最後一片肉燒成灰燼,緣一望著漫天飛舞的火星,不知在想什麼。
“雜碎。”
這是他給無慘下的定義。
沒多久,緣一攏起手往回走,聽著犬妖們一聲聲恭敬的“大人”,不再覺得彆扭。
兄長說得對,強者無需在意弱者的看法。
也隻有無能的弱者,才會對超越不了的強者施加詛咒。
“楓鬥。”
“是。”
“退下,我這裡已經不需要你們了。”
“……”突然好冷,像是麵對殺生丸大人一樣。
可是——
小小一隻的犬夜叉大人攏著手,身上沾著滅殺對手的血味,還冷著一張臉對他們說“退下”,真有一種莫名可愛的味道。
犬族崇尚強者,同時也愛護幼崽。
而將強者和幼崽融為一體的犬夜叉大人,簡直是族中瑰寶!
“大人,請讓我們送您回殺生丸大人身邊吧!”
“退下!敢跟來就殺了你們。”
“……”
殺死無慘,了結了兩世的宿命,緣一隻想找個地方安靜地梳理自己的情緒。
從來,他是為“殺死無慘”這一目標而活著的。驟然完成了目標,他竟生出一種莫名的空虛感。恍若大起大落,令他措手不及。
緣一莫名有些想念殺生丸。
如果兄長在的話,大概會點明他的迷惘。
為什麼無慘死了,他反倒有些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