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收斂笑意,態度認真起來,“預見之力能‘預見’什麼,多與自身相關。月曜支出過的強者之中,有一位能看見數百年後的事,可也隻有那一位而已。”
“可惜,預見太多之於她不是幸,而是不幸。”
“她預見了未來的伴侶是個人類,她預見他們有一個半妖孩子。而那個孩子,沒有扛過血脈相融的幼年。”淩月垂眸,“為了證明這是荒謬的預見,她前往了能遇見那個人類的地方。”
“最終,還是應了命運。”
可妖怪與人類能有什麼結果?半妖已死,伴侶早逝,往後千餘年她不再展露笑顏,也不再使用這個能力。
因為她活得夠久,所以現下的犬妖都不知道這個秘辛。
三千歲的長老,心是一片死寂。
“殺生丸,有些天賦很厲害,可無法掌握的話,就會變成殺死你的刀。”淩月起身,直視著自己的兒子,語氣嚴厲,“所以,如果你沒把握控製它,就當從未擁有過這個天賦。”
“我可不希望你為了一件沒發生的事情殫精竭慮,惶惶不可終日。”
殺生丸輕嗤:“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區區預見之力,也能讓我殺生丸感到棘手?”
“是嗎?”淩月優雅轉身,“你哪天預見了自己的妻子是誰,會不會去見她?或者,你預見了有大妖會對西國動手,你會不會提前殺死他?”
“再比如,你預見有人威脅到犬夜叉的性命,是幫呢,還是不幫呢?”
麵對母親的致命三連問,殺生丸給出答案:“為何要見她?為何要動手?為何要幫他?母親,我不會在事情沒發生之前動手,所謂的提早乾預不過是弱者行為。”
“除非它發生。如果解決不了,那是我的無能。”
淩月滿意了。
殺生丸的心性,注定他不會在追求霸道的途中為了力量迷失自我。
“既然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那就去做吧。”淩月道,“觀測它們的軌跡,做你想做的事。但母親對你的忠告也在這裡——”
“不要以為有了能力就自詡為神靈,殺生丸,你距離成為獨當一麵的大妖還很遠。”
在他體內的牙刀沒問世之前,殺生丸不算長成。
淩月說了想說的話,殺生丸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母子觀念達成一致,殺生丸便打算走了。
兄弟二人飛離西國,淩月停駐片刻,忽而化作一道白光,朝遙遠的方向略去。
她心存疑惑,需要求解。
……
犬山,西北屋。
日暮西斜,光影綽約。十六夜揮退侍女,輕輕推開明障子,正想一個人呆會兒。
千春婆婆走後,她學會了與侍女保持距離。否則,親近之人若是先於她死去,那種難受的滋味足以讓人心碎。
她不想再多嘗試了。
十六夜入內,緩緩合上門扉。可能是對居室的環境太熟悉,導致裡頭多了些什麼她能第一時間察覺。
屋裡有人……
她悄悄地、悄悄地挨近門扉,並拔下了頭頂的插釵。戒備、小心,卻不想光影的陰翳處傳來一聲輕笑。
“藤原十六夜。”
淡紅的輝光中,白發金眸的女王緩步而來,她攏著手望進貴女的眼裡,姿態很隨和:“我是淩月,西國之主。”
淩月,西國之主?
“你是……”十六夜怔怔出神,不多時,她及時回神,微微欠身,“疏忽問候……王。”
她是第一次見到鬥牙長子的生母。
美得像是月宮中的輝夜姬……
淩月頷首,評價道:“這裡的味道不錯。”
“紫藤開了十年,犬山也濃了花香。”十六夜溫和道,“您能喜歡就好。如不介意,要嘗嘗犬山的花茶嗎?”
淩月自然客隨主便,還饒有興致地看十六夜翻著花樣泡茶。
之後,她們安靜地坐於短冊窗邊,一人就著一杯花茶,良久不語。十六夜是不知該說什麼,淩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十六夜,才發現——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血脈也並無特異之處。
可為何夢境中的犬夜叉能化作白犬?
十六夜終是開口:“您是來犬山看紫藤嗎?”
“不。”淩月道,“我隻是來見見你,順便詢問一些事。”
約莫是怕嚇到貴女,淩月不方便說犬夜叉的異常,隻是委婉道:“你可有做過奇怪的夢?”
聽聞人類的一些女子在生育前總會做有預兆的夢,若是十六夜還記得,她或能探知一二。
顯然,所夢白犬的威脅力讓她切實明白了什麼是“危及殺生丸”。雖說事情尚未發生,但多知道一分是一分。
“奇怪的夢?”
十六夜有些懵,但很快回憶起來:“有過,是在最近。”
淩月眼皮一掀:“是什麼?”
“夢見了一片霧茫茫的地方……”十六夜頓了頓,還是道,“是他葬身之處……白犬的屍身安置在鎧甲內,天空裡有骨鳥在飛。”
淩月抿了口茶,覺得味道還不錯:“然後呢?”
鬥牙還托夢給了人類嗎?
可一個人類能做什麼?
十六夜的語氣有點飄忽:“然後、然後我見到了犬夜叉,他和他的兄長把鬥牙的牙齒……敲了下來。”
淩月:……
之後,她做了一宿噩夢,夢裡全是鬥牙告狀三連:毛沒了、牙沒了、刀也沒了。
她聽得充滿了歉疚,可一想到夢境中犬夜叉抱著一大捆狗毛的笑臉,她突然想讓孩子多薅一點。
“他抱著兩顆牙,很開心的樣子。”
淩月:……
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