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金屬鏡柄陡然觸及到明嫣的皮膚。
她感到一冷, 仿佛整個人都陷入冰塊兒之中一樣。
但很快。
鏡柄在她手中稍稍停留了些時間,那冰涼的觸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溫熱的餘溫。
像是某種暖玉, 又像是明嫣此刻的心情。
“夫君……”
摩挲著手中鏡柄的紋路, 明嫣不可控製地回想起某些事情來。
那似乎是她嫁給楚玄清以後的第二年。
第二年,她還不是像現在這樣見多識廣,對靈器的等級也常常辨認不明晰。
有一天她看到楚玄清麵前放著一個漂亮的玉扳指,祖母綠, 透著水光, 陽光下的色彩尤其好看。本來對扳指這種玩意兒沒什麼好感的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說什麼都要纏著楚玄清把玉扳指給她。
畢竟是新婚期, 狗男人也還維持著人樣。
楚玄清也是像方才那樣, 輕描淡寫說了聲, 拿著。
然後明嫣就果真拿著了。
玉扳指是真好看。
而且上手的感覺也十分舒適。
明嫣無法用語言形容那種感覺,隻是能明顯察覺到,當她帶上玉扳指以後, 好像周遭的靈氣都變得更澄澈了一般。
後來她知道,這玉扳指名字叫濾靈戒。
是修真界少見的可以淨化靈氣的靈器。
不過明嫣好東西見得多了, 一個小小的濾靈戒。
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再加上她的修煉方式比較奇葩, 對普通修士來說非常有用的濾靈戒,對她其實起不到什麼效果。
明嫣就當這戒指是個好看的裝飾品。
戴了兩天,膩味了以後,便塞進了自己的空間裡, 再沒拿出來過。
直到再後來, 明嫣聽又聽說了件事情。
說是她的夫君, 天樞峰峰主楚玄清被師祖當麵訓斥了一番。
因為師祖誕辰當日, 楚玄清竟然是空手而去。
這件事在玄天宗引起了番不大不小的波瀾。
往大了說, 楚玄清這是不敬尊長,藐視師祖;往小了說,楚玄清隻是醉心修煉,不拘小節。
當然最後師祖並未太怪罪楚玄清,畢竟師祖能不能打得過楚玄清都兩說。
可大人物們礙著麵子不議論。
底下的小弟子們因為這件事兒可沒少嚼舌根。
嚼舌根兒嘛,話自然難聽的緊。
明嫣聽到了幾次心裡就不舒坦。
雖說她也叫人懲治了那些小弟子,可心裡這道坎兒算是埋下了。
明嫣給自己的解釋是這樣的:
好歹楚玄清現在是她的道侶,他空手去丟自己的臉沒關係,可連帶著本仙女的麵子也一並丟了那就不行。
傳出去以為本仙女多寒酸呢!
她氣乎乎地找白楊問:“你們峰主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多年連件像樣的靈器都拿不出來嗎?”
白楊撓了撓頭,也十分納悶:“弟子也不知,按理說,禮物峰主應當早已備好了才是。”
“那為什麼?”
“師祖早有詔令,每位峰主送什麼禮物,都是前年閉關前指定好的。咱們天樞峰指定的是一件濾靈戒扳指,這扳指雖說珍惜,可以峰主的能力,不至於無法得到。”
“濾靈戒……”
“對,小師娘您聽說過這扳指嗎?這戒指雖說隻是地階靈器,但聽說比一些天階還要神奇。”
“小師娘你怎麼了?”
白楊後知後覺,發現明嫣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事兒……”
明嫣垂著眸,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微微忽閃,有股莫名地心慌。
濾靈戒竟然是楚玄清給師祖準備的誕禮。
如此珍貴的東西,她問他要,他怎麼也不拒絕她?
難道他真的是色令智昏,美色當前,連師祖都不放在眼裡了麼?
明嫣沒想出個答案來。
她也沒來得及問楚玄清,因為這件事後不久,楚玄清便又閉關了陣子。
他一閉關就是一年,一年後再出來,明嫣早把這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若不是今天荒神鏡,他又說了那句一模一樣的‘拿著’。
明嫣把這事兒都忘了。
昨日重現。
明嫣隻覺得手中荒神鏡的重量,又沉甸甸了幾分。
她抿著粉唇,腦袋裡不受控製冒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
又過了會兒。
她下定決心般,將荒神鏡再度遞給楚玄清:“拿著。”
她也用同樣的兩個字。
楚玄清微微皺眉:“嗯?”
明嫣理直氣壯:“這麼醜的鏡子我才不喜歡呢。”
楚玄清靜默了一會兒。
“哎呦仙子,你夫君都說要你拿著了,你還推辭什麼?”一旁圍觀的桃桃終於看不下去了,“我這荒神鏡可是神器,不是什麼爛大街的銅鏡。”
看這倆夫妻你推辭來我推辭去的,還以為荒神鏡是什麼垃圾呢。
明嫣貓兒眼溜圓:“桃桃姐誤會了,我可沒有嫌棄荒神鏡,隻是我拿這鏡子也沒什麼用啊,大家都知道的,我隻是一個小築基。”
桃桃哽了一下:“……小築基。”
雖然她的確也察覺到,明嫣身上的修為不過是築基。
但這築基也忒逆天了些!
再說了,這修真界有哪個小築基,是隨手從荷包裡一掏,就掏出個天階靈器的?
而且如果桃桃沒看錯的話。
小築基身上的裙子,貌似也是個地階頂級。
如果這樣就是築基的話。
桃桃想,那她也不要自己的洞虛修為了,她也要當築基!
籬淵適時說:“我也隻是一隻小狐狸。”
明嫣想到他隱藏身份的事情,一時無語。
……
正在這三人圍繞著荒神鏡你推我讓的時候。
那些從弑神大陣中緩過神來的修士們,不知何時,聚在了一起。
東離太子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