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可是太久沒有見過她,卻又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貪婪地窺探她。
穆青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她問:
“是那次的傷嗎?”
聞臬不在意的輕笑:“不記得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不,我不知道。”
聞臬抿著唇,倔強地說。
在聞臬看不到的地方。
穆青青攥緊了拳。
那掌印,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本該是留在她身上的。
是她不自量力,主動挑釁明嫣,結果被楚玄清打了一掌;那一掌她受傷很重,幾乎是瀕臨死亡。
可不知為何,後來莫名就好轉起來。
她曾以為是楚玄清留有餘地。
亦或者是家族的靈藥起了作用。
現在看來,都不是。
隻是一個傻子,不知用什麼方法,將她的傷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罷了。
穆青青忽然心裡就很難受。
難受到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聞臬,所以她把藥放在他麵前,自己奪門而出。
一時間,關於聞臬和她曾經的那些回憶忽然就全部湧上心頭。
她曾以為在渾渾噩噩的時間裡全忘了。
可事實上,人的記憶不會消失。
它隻是埋藏在腦海中很深很深的底層,隻需要一個鉤子,就能連根拔起。
那道掌印就是屬於穆青青和聞臬的鉤子。
她想到第一次見他,他也是和今天一樣,受了很重的傷;同行的夥伴覺得他已經死了,叫她不要管閒事。
但她還是放下了療傷的丹藥,又幫他輸送靈力。
她還想到。
其實她救他,隻是這一次。
在接下來的很多年裡。
那個被拯救的人,是她。
她闖了禍,要讓聞臬替她承受後果;她想去荒神塚,聞臬想方設法找到那骷髏島的魔女帶她去。
她道心不穩。
聞臬四處尋醫問藥。
聞臬是騙了她。
但同時他也救了她,很多次。
穆青青心情複雜。
她忽然就意識到了自己從前為何會走上彎路。
人本身就是複雜的生命,沒有什麼非黑即白的道理,感情亦如是;一個人騙了你,同他對你好,並不衝突。
她過往的錯誤在於將是非黑白分的太涇渭分明。
而自己又沒有一雙足夠辨彆黑白的眼。
所以一錯再錯。
*
穆青青回去的時候。
聞臬正在掙紮著下床。
他傷勢還沒好,下床的動作很吃力;可穆青青不在房間,他整個人心慌意亂,根本安定不下來。
再度見到穆青青以後,他有些怔楞:“我還以為……”
以為她已經又離開了。
穆青青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然後把聞臬又重新扶回了床上。
聞臬不明白穆青青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高興。
卻又怕這喜悅隻是最後的憐憫。
於是驚喜交加,手足無措。
直到穆青青把那碗藥遞給了他:“喝了。”
聞臬手抖到連碗都無法接住。
穆青青沒辦法,隻能親自喂給他喝。
一勺接著一勺。
聞臬喝的很慢,如果有可能,他想在這段時間裡停留哪怕一千年。可是,藥終究是見了底。
他看著那素淨的小白碗,忽然笑了:
“死也沒有遺憾了。”
穆青青沒有看他,隻是自顧自說:“我打算離開這裡。”
聞臬並不感到意外。
他也早知道,他們倆回不到過去。
“好。”
他聽見自己說。
等她走了。
他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地等死。
穆青青又說:“我要帶著你一起走。”
聞臬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穆青青抬起眼看他,眼神裡透著前所未有的淡定與從容:“天機上說,許家的大小姐,許幽幽要成親了。”
聞臬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
許幽幽便是曾經他教訓過的那個大小姐。她侮辱穆青青,所以他便毀了她的根骨,叫她再也不能修真。
沒多久,聽說她便自殺去世了。
“她也複活了。”
“嗯,她在天機上同我說,要找你複仇。”
“嗤——”
還用等她?
現在的他受傷太重,早已經命不久矣。
穆青青放下碗,說:“去找她吧。”
“我們一件一件去解決。”
罪孽太多,那就去贖罪。
受傷太重,那便想方設法療傷。
人活在這世上。
總不能永遠緬懷在過去中。
狗十二說的對:
人總要向前看。
聞臬偏過臉,有些賭氣。
他是何等的高傲,又怎麼會去乖乖認錯。
可過了會兒,他卻忍不住小聲問:“……那,我去找她,你會原諒我嗎?”
“不,永不原諒。”
“……”聞臬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好似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一般。
他其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
修真界弱肉強食。
那些仗著自己修為與家世欺壓過他的世家子弟,又何嘗會覺得自己錯過,又何嘗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道歉。
“我隻是提出建議,去不去隨你。”
“……何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