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旁一帶,懶洋洋道:“你已經上賊船了,跑不掉。”
“嬌氣點也好,不嫌棄你。”顧晟給她披了件衣服,“你還想吃點什麼,趁著我心情還算好,親自喂你。”
展艾萍靠在他車廂上,當真不客氣了:“給我剝瓜子吧。”
坐火車哪有不吃瓜子的道理?
“再給我捏捏腿,我說要喝汽水的時候,你給我遞過來。”
“等會兒我還想喝奶粉。”
——當個巨嬰就很舒服。
滬城是始發站,他們旁邊的兩個臥鋪暫時沒人,等過了兩個站,上來了一對夫妻,有外人看著,小展同誌隻能遺憾地結束了自己短暫的巨嬰生涯。
不過她也把顧晟使喚的團團轉,臥鋪車廂裡有熱水,她讓他給泡了奶粉,繼續給她剝瓜子核桃,吃盒飯的時候,讓他把肉都給她吃。
這時候能買臥鋪票的,大多是有鐵飯碗的,旁邊那一對國營工廠夫妻十分看不過眼,就覺得她是個大城市裡的嬌氣作精姑娘,忒不好伺候。
那男人私底下跟顧晟說:“小夥子,瞧著你麵善,才跟你提醒一句,你找這麼個嬌氣對象,以後有得罪受。”
顧晟說:“我先把她哄進門,等以後再慢慢收拾。”
那男人愣住了:“……”
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隨後恍然大悟。
這對夫妻比顧晟兩人先下火車,趁著顧晟去打熱水的時候,那妻子提醒展艾萍:“你得小心你對象,這男人一結婚就變壞,彆被他結婚前的表現騙了。”
“你這麼漂亮個大姑娘,他就想把你哄進門,這男人寫的保證書,最好一個字都彆信。”
展艾萍:“……我會小心的。”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她送了一把糖給夫妻倆,兩人走了後,她靠在顧晟的肩膀上,唏噓:“你要不要這樣跟我一起爭當惡人。”
這是什麼該死的勝負欲在作祟。
不過這也算是為單調的旅途增添了幾分精彩,這南下的火車慢悠悠的,坐半天是閒適,超過四小時是折磨,之後就是焉了吧唧的鹹菜。
到了第二天,展艾萍還真有點受不了了,坐久了渾身不舒服,她靠在顧晟身上當個鹹魚。
可能真是有點變嬌氣了,她還嫌床板太硬,人肉靠墊更加舒服。
展艾萍抱著他的手臂昏昏欲睡,列車上卻發生了騷動,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要在列車上生產了,列車員忙裡忙外,用車簾搭了個臨時產房,他們這會也不知道在哪個隧道密林裡,一時半會停不了,停了也到不了醫院。
因為是在旁邊車廂,展艾萍兩人也聽到了動靜,可能是在列車上,那產婦疼,也沒敢大聲喊疼,隻是到了實在難忍的時候,才發出難耐的聲響,那聲音反而更聽得讓人難受。
“疼你就喊出來。”
“喊出來沒事的。”
……
那邊動靜持續了一段時間,又變得喧嘩鬨騰起來。
“胎位不正……這……是難產了。”站在產婦旁邊的中年婦女臉色發白,她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
她也就幫人接生過幾回,遇上的還是順產,沒多大風險。
這時候農村的女人大部分是在家裡生孩子的,周圍的婦女或多或少都有點助產經驗,一般順產很快,頭先出來,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出來了。
遇上胎位不正就麻煩了,那就要難產,頭最大,若是頭先出來,身子跟著順暢出來,可若是一隻腳先露出來,那就是卡住了,還是最嚴重的。
若是在醫院裡,趕緊轉剖腹產還來得及,要不卡久了孩子會窒息,產婦也有生命危險。
可這會兒在火車上,就算送醫院也來不及了。
現在這就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選擇了,那女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膽子也小,額頭上全是汗珠子,這會不想攤上事,她也不是專業的接生婆,受不了那個殘忍,她往後一退,乾脆趁早撂擔子不乾了:“換人吧,我也沒這難產的經驗。”
“我孫子,我孫子不能有事!”一個灰襖子老太太在一旁格外焦急,這一次他們婆媳倆搭車去找她兒子,誰知道兒媳婦在車上早產了,還是難產。
她之前找人算過了,這一次肯定是兒子,她要保住她的孫子,他們老劉家的根。
一旁的女列車員白著臉攔住她,他們也怕會出現一屍兩命的情況。
躺在墊子上生產的女人叫做曾桂香,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頭發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她想著家裡的兩個小女兒,以及剛才婆婆的話,心裡已經涼了半載。
到了緊要關頭,被放棄的人肯定是她。
她全身如墮冰窟,也沒有什麼掙紮使勁兒的想法了,唯獨擔心老家的孩子。
她的思緒和視線都變得模糊,麵前出現兩個孩子的麵容,卻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你彆慌,聽我的。”
仔細看,竟然是一個嬌俏豔麗的年輕小姑娘。
她婆婆在後麵叫囂:“你個年輕的小姑娘,你跑出來搗什麼亂啊你。”
“我自己來給我兒媳婦接生。”老太太眼中眸光一厲,她自己動手,哪怕不計代價,怎麼也要讓她孫子平平安安出來。
顧晟道:“讓我媳婦試試,彆看她長的嫩,她早就是三孩子的媽。”
展艾萍:“……”
列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