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秦峻這下可真是騎虎難下。
話已經說出去了,主持實驗室的屯田員外郎那麼真情實感的歡迎,去,還是不去……
那肯定不去啊!
他要真去了杭州搞什麼稻米研究,京城這裡萬一有什麼變故,他可就鞭長莫及了。
再者說,他堂堂皇子出降一州,不是領大都督職,而是跟倉曹們一起搞什麼稻米研究,看起來跟流放有什麼區彆?過得一年兩年,朝中還會有什麼人支持他……那啥?
可話放出去了,就像剛才眾人不好駁他入實驗室,現在他亦難找到合適的借口拒絕且又能挽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峻身上。
秦峻:“………………”
皇帝更是饒有興趣,問道:“老三覺得杭州如何?”
不如何!可是秦峻不敢這樣說。
“父皇,杭州自然是極好的,我天.朝泱泱大國,三百六十一州,何處不是極好。”秦峻邊吹邊瘋狂想轍,一眼瞟到林福,頓時有了,“父皇,兒沒做過農事,貿然主事怕是不妥,不若讓林員外同往,她主事,兒為副。”
嗬,就看你林福願意不願意被“流放”到杭州去了,剛入朝為官還未站穩腳跟,想必是不……
“好的呀。”林福嗓音脆脆,歡欣之情溢於言表,“能得三皇子為副手,想必稻米研究定能一日千裡,‘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的盛況指日可待呀!”
秦峻:“………………”
你是不是傻,你都要被“流放”了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林福直直盯著三皇子,笑得可開心了。
——來呀,同歸於儘呀!老子倒是無所謂研究稻還是研究麥,研究雜交水稻老子更樂意,要知道種花家的袁爺爺可是我偶像!
這兩人互相盯著對方,都絲毫不讓。
林尊瞅著三皇子氣不過,朗聲道:“三皇子,屯田司的研究組才剛剛開始,下官以為,林員外恐怕暫時是沒法去杭州的。”
太子順勢道:“老三,林……員外也說了,已經將資料給你整理好,你隻需要掌控全局,事有下麵的人去做,依孤看,並不需要林、員外同往,林員外在京城更有大用。”
若能就此將野心勃勃的老三扔去杭州,就太好不過了。
“我倒是覺得,老三還是彆去給屯田司添亂才好。他哪懂什麼農事,以前跟著父皇舉行耕籍禮,他拿著耒耜都差點兒打著自個兒的腳,可彆到時還要林員外處處照顧他,耽誤了研究。”秦崧看向秦崢,說:“太子以為如何?”
秦崢回視,片刻後才道:“大兄所言極是,老三一貫毛手毛腳,可以想見會給屯田司添多少麻煩,還是跟著魯尚書聽事比較好。”
秦崧又看向秦峻:“老三覺得呢?”
秦峻抽了抽嘴角,不情不願道:“弟聽大兄的。”
秦崧又問林福:“林員外覺得可好?”
林福:“甚好。”隻要沒有祖宗來。
此事就這麼辦了,實驗室不會來祖宗,經費也有了著落。
就在林福以為可以告退時,禦史大夫牧良玉出列,先朝皇帝一揖,然後麵向太子。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牧良玉和太子身上,皆是了然。
太子的表情管理還沒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陰著臉看牧良玉。
朝廷新貴林福晏陳二人滿頭問好。
接下來,就是禦史大夫牧良玉的表演時間。
就見他引經據典駢四儷六的一通說,把太子諷諫了一頓,太子還不能反駁隻能聽著,末了還要表示自己已經虛心受教改之勉之。
林晏二人驚呆了。
林福雖然日日上朝,但這些日子都是議事,從未見過禦史台諷諫君王或彈劾朝臣,這是第一次見,不能怨她大驚小怪。
晏陳也是第一次見,但與林福單純的大驚小怪不同,還看向牧良玉的目光滿滿都是崇拜,仿佛下一刻就要拜倒在牧大夫的腳邊,請求他收自己為徒。
林福瞧見他這模樣,頓時心生危機感,屯田司最強嘴炮可不能讓禦史台勾搭走了。
她趁著眾人不注意,踹了晏陳一腳,小聲提醒:“閉上嘴巴,口水流出來了。”
晏陳趕緊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什麼都沒有,忿忿瞪林福。
牧良玉諷諫完畢,皇帝瞧著太子臉色不好,心底有些失望。
東宮官除了三師三少及太子賓客,其餘官員的任免提拔基本上都是由太子經手,尤其是在太子十六七後,皇帝有意讓太子鍛煉為政用人的能力,除了上次撤換一批東宮官,皇帝基本上是不插手東宮事務的。
可太子的用人之道,讓皇帝是一而再的失望。
工部屯田司征用各衙門的公廨田,難道隻有太子詹事府有意見嗎?
可彆的衙門都沒動靜都在觀望,太子詹事府卻跳出來做出頭鳥,可見這太子詹事府上下官員不是蠢就是自視甚高。
太子身邊都是這樣的人,太子用的都是這樣的人,皇帝能不失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