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前太府寺右藏署令王義盜用貢品案時隔一年多再被翻出來,第一個被辦居然是河南牧鐘至果,一時間收過王義禮的人都趕緊回去看自己收的是不是貢品。

原以為辦了王義一人這案就算結了,誰知都快兩年了還能被翻出來追究一部分沒在王義家中找到的貢品去向,這王義真是害人不淺。

鐘至果作為金城大長公主之子,皇親宗室,府中用些貢品,哪怕是來路不明的,皇帝心情好呢,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歸還貢品再輸銅贖罪,最多打擊板子也就沒事兒了。

但這次皇帝明顯心情不好,下詔著大理寺嚴辦。

鐘至果牧守東都,要說多清廉是不可能的,滿頭小辮子端看皇帝願意不願意抓。

看準皇帝意願之後,接下來就有無數大臣“為君分憂”了。

整個冬日,鐘至果與其親近官員都在奔走,與各方勢力博弈,太子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直到公廨田裡改良了植株高度的春小麥再度播種實驗,鐘至果的處理結果才出來。

幾方勢力共同作用下,鐘至果的河南牧是一定保不住的,他被貶去了邵州任刺史。

邵州乃下州,戶萬七千七十三,口七萬一千六百十四。唔,油水是沒什麼油水了,但地理位置還行,總比西南山瘴之地或西北苦寒之地要好。

鐘家一夕之間門庭冷落,平日來往勤的人家,現在避之唯恐不及。

而王義對鐘家的主要行賄對象鐘平,被判了流放銀州徒二年,這還是看在他是宗室,金城大長公主之孫的麵上,不然至少要徒三年。

他的親親表妹並不願意跟他一塊兒去銀州吃苦,她是父親離世母親改嫁有沒有兄弟被鐘夫人接來京城,鐘夫人不知出於什麼想法給她立了女戶,二人無媒無聘,鐘府要勉強她,她就敢去京兆府喊冤。

鐘平氣得大罵,一會兒罵謝淩雪是喪門星,自從娶了她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一會兒罵表妹薄情寡義淫.蕩無恥,要不是她眼皮子淺想要那些貢品,家中也不會出事。

總之錯都是彆人的,跟他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陳國公府讓女兒和離之事,起先許多人都說犯傻毀了女兒一輩子,還說男子置個外室而已,總歸是動不了正妻地位的,何必如此較真,謝氏太不賢惠太不大度。

等鐘至果被貶謫、鐘平被流放之後,世人又說,這陳國公府還真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就得跟著鐘家倒黴了,那誰誰也是他家姻親,現在也被連累關詔獄裡兩個月了都沒有音訊。

陳國公與夫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都對外頭那些對嘴饒舌的人無奈了。

“真是……什麼話都讓這些人說儘了。”陳國公苦笑。

“唉……算了吧,管他們說什麼,咱們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陳國公夫人歎息一聲:“這國公的爵位,保不住就保不住吧,總歸是我生的兒子沒本事,若有本事,他自己也能給自己掙爵位。”

陳國公握住妻子的手,苦澀說:“是為夫沒有本事。”

陳國公夫人反握住夫君的手,想安慰他,但一時也不知該找什麼合適的話來說,想了想,道:“說起來,雪娘讀書太刻苦了,她院裡的丫鬟說她時常點著燈讀書讀到亥時,我都說要她彆這麼拚了,仔細把眼睛看壞了,她是半點兒也不停。”

陳國公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勸勸雪娘無需如此自苦,咱們家門第再差也是國公,不需要她來光耀門楣,父母兄嫂也不會不養她的。”

陳國公夫人答應著,去跟女兒說了,謝淩雪聽了,柔順笑著答應,當晚還是看書看到亥時。

她沒跟任何人說,她這麼努力並不是為了光耀門楣,她隻是想自己做自己的主,再不被像貨物一樣嫁去彆人家交換利益。

因此,她可以忍受彆人的嘲笑,忍受南山書院裡被刻意孤立,忍受無數的背後指指點點的手。

因此,她努力地學習一切男子要學習的知識,不懂的就追著書院的博士們請教,每月考核都爭取拿到甲等。

她,再不會把任何的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哪怕是父兄。

萬年縣公廨田裡,林福、康穀、吳毅庭、董慈等人帶著農學所的學子們正在田間地頭上實驗課,僅有的兩台顯微鏡(一台還是林福從皇帝手中請來的)被帶了出來,由專門幾人小心翼翼護著。

此時,冬小麥在起身拔節期,春小麥正在出苗。

農學所今天隻看冬小麥,不看春小麥。

先給學子們上課的是皇莊總監董慈,他是種麥的老把式,又和林福一起實驗改良小麥品種幾年,在耕作方麵比林福要拿手得多。

“拔節時候,要注意好區分麥田,長勢好的為甲等田,次一點的就乙等田,不同等的田,肥水的施用也要區分開來。甲等田根據地力可以把施肥、澆水的時間推遲到拔節快結束的時候,結合澆水來施肥,要控製麥稈徒長,防止伏倒,促使穗大粒……粒……粒……”

眾人聽他“粒粒粒”粒半天沒下文,其中一名學子不由發問:“董博士,粒什麼?”

董慈直直看著東南方沒了聲。

眾人就也好奇地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齊齊抽了一口氣。

隻見東南方遠遠能夠看到無數護衛拱衛著中間的幾十輛馬車,打頭的幾輛馬車為象輅、白銅裝飾、青油纁、紅錦絡帶。

這樣的馬車隻有公主、親王妃和一品外命婦才能乘坐。

待走近了些,眾人就可看見馬車頂上還裝飾了金,一品外命婦可以排除了,在京的親王都沒有王妃。

破案了,馬車裡的是公主。

“公主來此地做什麼?”

“後頭還有好多馬車,難道是……?”

“沒想到有幸能見到公主呢。”

農學所的學子們竊竊私語。

林福、董慈、吳毅庭等人皆一臉懵逼,互相對視一眼,看這車隊的確是向著他們這兒來的,便一齊從麥田裡出去,迎上前去。

車隊停下來,馬車裡的人陸續下車,不出幾人所料,都是在南山書院讀書的貴女們,以及南山書院的山長、博士和助教們。

“下官請諸位公主殿下安。”林福等人拱手行禮。

五六七八四位公主走過來,最大的五公主出聲:“免禮。”

林福直起身,就聽到一聲哼:“原來你就是屯田員外郎林福,也沒什麼特彆的嘛,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三頭六臂呢。”

林福瞅著說話很不客氣矮墩墩胖乎乎的公主殿下,道:“回八公主,三頭六臂的那是夜叉,下官不敢當。”

“你怎麼知道我是八公主?”八公主氣呼呼哼。這個人,把她害慘了,她跟她誓不兩立。

兩月前皇帝興之所至檢查公主們的功課,八公主十個問題十個答不上,把皇帝氣得不行,罰了八公主抄書,抄的還是《論語》。

八公主哭唧唧抄了一個月總算抄完了,拿去給父皇過目,又被批評說字醜,被她父皇賞了一尺厚的字帖。

當時在紫宸殿,她得到一尺厚的字帖,當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悲傷地嚎啕大哭,把她父皇搞得是哭笑不得,越哄哭得越厲害,含糊不清地控訴“父皇不喜歡我了,父皇不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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