巂(xī)州都督接到益州發來的契符,等了三日,等到來信才啟程。
在行至嘉州羅護鎮時,他在驛站停留了一日,第二日申時,一隊馬車行至驛站,巂州都督迎出去,拱手笑道:“焦兄,在下就知你今日會到。”
下馬車的是戎州都督,下車後與巂州都督見禮:“烏兄可是等急了?路上因事耽擱了一會兒,實在不好意思。”
“無妨,進去說話。”
“來來,請。”
兩人寒暄一陣,一同在驛站用了晡食,然後去了屋中說話,屋外都由心腹把手,不許任何人靠近。
“烏兄可有收到益州那頭的消息?皮禮忠為難新來的大都督不成,反被軍法處置了?”戎州都督開門見山說道。
巂州都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聽說了。”
戎州都督接過巂州都督遞來的煎茶,送到嘴邊要吃,又放下,納悶說道:“皮禮忠怎麼會做這種事情,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沒頭腦的蠢人。”
“焦兄常年在戎州,又能多了解皮禮忠,以往還有蒙大都督壓製,現在蒙大都督高升到京城,他……”巂州都督搖搖頭,哂道:“他一直覺得益州大都督是他的囊中之物,被‘搶’了可不就得急眼,再被挑撥幾句……”
戎州都督作了然狀,手邊的煎茶一直沒有喝。
巂州都督瞅了那滿滿一杯的茶一眼,然後移開,端起自己的這杯喝了一口,說道:“不過,在下倒是沒有想到,這新來的益州大都督這麼著急的就要立威。”
戎州都督笑道:“到底是皇子親王,被皮禮忠那般冒犯,自然是忍不下這口氣的。”
“可咱們這西南不必西北。”巂州都督嘖嘖搖頭,“聽聞那位在軍中威望極高,在西北時與將士同吃同住,依我看呐,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當年西北可是有定國公坐鎮,就跟咱們西南之前可是有蒙大都督坐鎮,一樣。”
戎州都督沒有接他的話,轉而說起另外的疑惑:“也不知是誰挑撥了皮禮忠鬨事,依我看,挑撥之人所圖不小。”
巂州都督滿滿吃著煎茶,也不接這話。
兩人再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散了。戎州都督回到自己房中,撥亮了油燈,提筆寫了一封短信封在一個小荷囊裡,將荷囊塞到袖籠裡才吹燈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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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
亥時五刻。
萬籟俱寂,大部分人都進入了黑甜夢鄉,皮禮忠卻趴在床上因疼痛無法入睡。
藥也敷了,大夫檢查過,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筋動骨,但他還是覺得疼痛難忍。想他跟隨如今已經夔國公的蒙戟出生入死多年征戰,瀕死的重傷都受過,什麼時候因為受傷皺過眉了,但這一次的傷他卻覺得格外難熬。
再躺了一會兒,實在躺不住了,他撐著坐起來,也懶得喚仆役來伺候,自己下床去桌上倒水喝。
一杯水還沒喝完,門外響起敲門聲,仆役在外頭報:“郎主,魏王來訪。”
皮禮忠皺了皺眉,放下杯子:“請魏王到正堂。來伺候我更衣。”
換好衣裳,皮禮忠快步走到正堂,就見魏王秦崧端坐在主位坐席上,典軍楊嘉玉站在一旁護衛,他趕忙快走幾步,向秦崧行禮:“下官見過王爺。”
“免禮,坐吧。”秦崧道。
皮禮忠就在左下首坐好,問秦崧:“不知王爺星夜前來,所為何事?”
秦崧沒說話,從袖籠裡拿出一封信,讓楊嘉玉拿去給皮禮忠。
皮禮忠略有些納悶地接過,一看信上的字跡,眼睛瞬間縮了一下,打開來細看,果不其然是夔國公蒙戟的字跡,且信紙上還有一個很小的標記,這標記隻有他和夔國公才知道。
這信是寫給他的。
信很簡單,飛快看完後,皮禮忠起身恭恭敬敬向秦崧叉手一揖,道:“下官先頭多有冒犯,實乃權宜之計,還請大都督原諒則個。”
“無妨,坐下說話吧。”秦崧問道:“你的傷可還好?”
皮禮忠道:“謝大都督關心,下官傷勢並無大礙。”
秦崧頷首,說起了正事:“夔國公信中所言之人你可有懷疑是誰?”
皮禮忠沉吟著說:“去歲與景南一戰,夔國公領兵一路勢如破竹打到道塢城,下官在後方負責糧草輜重,有好幾次馬草對不上數,而且還發現馬草中混了能讓馬匹中毒的毒草,還好發現得及時,不然……”
他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下官原以為是罪人秦鴻動的手腳,然而追查時發現與他的確是動了手腳,卻動的不是馬吃的馬草,而是人吃的粟米。我們還抓了當初燕王府的幕僚拷問過,此事的確與罪人秦鴻無關。但我們再要深查就斷了線索了。”
“也就是說,那人或者是那些人蟄伏了起來?”秦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