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佃農者,一年辛苦耕種下來,繳納了朝廷的賦稅、交了地主的佃租,自己就所剩無幾還不夠一家人吃飽肚子的,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更彆提讓兒孫讀書識字了。而這戶人家之所以失去了土地,是因為家中有子被勾著濫賭,為給其子還債不得不將上田賤賣給富戶。
濫賭者固然可憐又可恨,相中彆人家上田不折手段搶占的更是罪不容誅。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一戶佃農會不會有朝一日實在過不下去就去做了逃戶,或者去偷去搶。
倘若天下戶口亡逃過半,租調既減,國用不足。土地無人耕種,國家沒有稅收,國家如何運轉,如何抵禦外辱,百姓如何才能安居樂業?
在其位者謀其政,曾經林福隻是一個小小的工部屯田司員外郎,主管天下屯田政令,她就組織人手研究高產作物、研製各種能省時省力的農藥和工具,為天下農人耕種與倉廩儘一份力。
現在她成了牧守一方的大員,所看所思不僅僅是那幾畝實驗田,更要考慮百姓的福祉,逃戶和土地兼並就是她要下手的第一件大事。
食為人天,富而後教。不能她組織人手費心研究,努力提高糧食產量,最後卻是便宜了那些完全不需要勞作的權貴,而不能惠及最根本的農人。
皇帝竟然讓楚王負責此事,倒是出乎了林福的意料,一思忖,她就發現了楚王負責的好處了。
揚州這頭,查出逃戶的彆院被衙門派去的不良人把手,就等著楚王過來將這些彆院抄個底朝天,逃戶和來源有問題的土地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京城那邊,要被查彆院的權貴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榮恩侯這樣的,不知該怎麼辦就找上外孫吳王秦峻討主意,秦峻卻叫他趕緊把所有莊子上藏匿的逃戶都放歸,還有那些不正當圈走的土地,要想好該怎麼處置。
榮恩侯整個都傻眼了:“要……要這樣做?”
秦峻冷哼一聲:“外祖瞧瞧是誰上的這道奏表,心裡就該有數了。且如今可是老四在主持此事,你以為他會讓你好過?”
榮恩侯原本隻是一個六品小官,女兒一朝被立為皇後他才有了“榮恩侯”這個爵位,有權有錢就抖起來了,類似賤買土地、逼迫良民之事簡直不要太多,滿頭的小辮子讓人一抓一個準。
“可惡,林福那小丫頭片子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是吧,那麼多人藏匿逃戶,偏偏就盯著我不放。崔霍那廝不一樣也藏匿逃戶!”榮恩侯氣得咬死,那小丫頭片子一封奏表竟轉移了朝中對秦峰和崔霍的注意。
秦峻亦沉吟,林福那奏表上點名藏匿逃戶的彆院,榮恩侯是自己的外家,英國公是自己的妻族,金吾衛大將軍之子與自己是至交好友……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益州,刺史濮重省接到詔令,立刻找上益州大都督。
“大都督,這詔令……”
秦崧正在看林福的檢括田疇逃戶奏表,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不愧是阿福,深謀遠慮,為百姓計。”
“蛤?”濮重省一呆。
“呼……”第五藏書忍住不翻白眼。
“大都督,麻煩您看一眼濮刺史。”第五藏書真的不想再聽魏王花式秀他未來的王妃了,這對他這個被未婚妻家裡強行退婚的人一點兒也不友好。
秦崧放下手中的紙,看向濮重省,後者趕緊說:“大都督,清查逃戶、檢括田疇這事,我們……”
濮重省憂慮不已,益州被西南各方勢力縱橫盤踞,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處理不好恐造成動蕩。
“朝廷既下詔令,自然是天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秦崧道。
濮重省:“可是……”
第五藏書截斷他的話頭,說道:“濮刺史,檢括田疇可是一個清查西南各方勢力的大好機會,還有招攜戶口,正好可以清查益州的景南細作。”
濮重省眼睛一亮。
秦崧道:“爾為益州刺史,主持益州政務,按律令辦事,聽天子之言,誰也說不得半句異議。若有誰腦生反骨,自有本督來處置。”
濮重省眼睛歘地超亮,向秦崧躬身:“多謝大都督。”
秦崧肅言:“濮刺史,不要浪費了揚州那邊創造的大好機會。”
濮重省鄭重道:“下官省得,定不辜負聖人及大都督期望。”
秦崧頷首,讓其離開。
等濮重省離開後,第五藏書對秦崧說:“巂州都督暗中聯係了皮禮忠。”
秦崧眉眼瞬間一厲。
作者有話要說:*標注:選取自《舊唐書》列傳第三十八韋思謙等,第五十五宇文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