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2 / 2)

“木匠的破爛玩意……”

“……枉當讀書人。”

破碎的話斷斷續續的落入了顧元白耳朵裡,顧元白掃了一圈,目光定在一旁四分五裂的的木頭殘部上,看那個模樣,應當是個自製的弩.弓。

顧元白當機立斷道:“停馬。張緒,將那個人給朕帶過來。”

*

徐寧覺得自己快死了。

他緊緊護著自己的腦袋和手,蜷縮在了一塊兒,丟人又狼狽的被人圍在角落裡打。先前做出來的弩.弓已經被他們踩成了碎片,他以為他可以靠著這一手的木工活讓他們認錯,沒想到他最愛的東西也救不了他。

士農工商。

徐寧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原本不應該這麼狼狽的。

可他偏愛那些奇技淫巧,偏愛工木活計,家中木質的東西都被他拆了研究,越是研究就越是熱愛。

可彆人覺得他一個秀才喜歡這個是丟人,是走歪路,那些人看不起他,不僅看不起他,還嫉妒他考中了秀才,所以要毀了他。

最熱愛的東西偏偏有讓他承受不住的壓力,他對工匠一活也變得又愛又恨,甚至還有幾分怨氣。

可要停止的話,他舍不得停止。

徐寧滿臉熱淚,他憋著呼吸,又被狠狠踹了一腳。

正當他滿心絕望的時候,背後卻突然想起幾聲慘叫,徐寧抬起頭,就見幾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人走了過來,沉聲說道:“過來。”

徐寧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一臉惶恐地看著巷口那輛氣勢非凡的馬車,“你、你們是誰!”

侍衛長急著回到聖上的身邊,便言簡意賅道:“你的貴人。”

他跟著笑了幾聲,溫聲同皇上又說了幾句話。

不久,就有人來通報哪方勝哪方敗了,顧元白聽著點了點頭,道:“賞。”

侍衛長看了一眼天色,上前幾步低聲勸著顧元白回宮。大恒朝的早朝是兩日一次,今日正好無事才來看蹴鞠賽,顧元白原本還想著在京城內轉上一圈,在勸解之下也消了這個念頭,留下幾個宮侍在這,被侍衛們護著上了馬車。

平昌侯恭送聖上離開,正要帶著兒子回府,卻聽兒子同著戶部尚書的大公子不知往哪兒去了,平昌侯一驚,怒氣又漲了起來,沉著臉獨自回了府中。

*

天色將黑時,平昌侯府才迎來了世子。平昌侯讓人候在前院,李延剛一踏進家門,就被父親喊到了書房裡。

“今日聖上離開之後我才知道你竟然也提前走了,”平昌侯怒道,“聖上還未動你就敢先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延聽他提到聖上就咽了咽口水,他生怕被發現了,忙不迭道:“爹,你猜我今日看到了什麼?我在街上遊玩時,竟看到薛遠那廝在鬨市中縱馬飛馳,他也實在是太囂張了!”

平昌侯皺眉:“縱馬鬨市?不行,我得寫折子上稟聖上。”

李延悄悄退出書房,回到自己房中才鬆了一口氣,他讓身邊的人都滾出去,房門一關,蠟燭一點,懷中溫熱的畫卷被平攤在了桌上。

私藏聖上畫卷,這是大逆不道的大事,聖顏怎可如此隨意私藏在一個小小學子的臥房之中?

李延身為平昌侯世子,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就是控製不住,總覺得心中激動興奮得很,直麵聖上時覺得害怕忐忑,但要從聖上身上移開眼,又覺得心不甘情不願。

他也沒有什麼壞心,也不打算用這畫像來做什麼壞事,隻是覺得聖上長得實在是好看,不畫下來就可惜了。

李延動作小心翼翼,畫卷之中,正是一個尊貴非常的男子。這男子的眉眼是李延口說,畫師手畫,下麵的臉龐墨跡則淺淡的很,這是為了掩飾之用,除了他和湯勉,沒人能知道這畫中的一部分畫的是聖上。

聖上的眉眼有股特彆的韻味,但畫師未曾親眼見過,李延看了一會,沮喪道:“還說是畫絕京城,這畫得什麼玩意兒,形似神不似,還不如我的畫工呢。”

罵罵咧咧一會兒,將畫卷小心收起,放在床頭的暗屜中。李延往榻上一趟,腦子裡又想起今日聖上麵見他的畫麵了。

也不知今個兒的失儀會不會讓聖上不喜歡他,他今日踢蹴鞠也不知道看起來是什麼模樣,一定是臉紅脖子粗,聖上誇他俊,踢蹴鞠的時候再俊也不好看。

想來又想去,李延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少年兒郎的心思,顧元白自然不知道。他被伺候著洗了身換了衣裳,晚間的臉色有些發白,田福生輕聲問道:“小的給聖上按按頭?”

明黃龍榻之上,三位身著薄衣的美貌宮女跪在顧元白身旁,沉默不語地拿著巾帕擦拭著皇上濕漉漉的黑發。

“不用了,”顧元白闔上了眼,忍著體內的不適,“讓你那小徒弟過來,給朕捶捶腿。”

田福生忙把小徒弟給叫來,小太監跪在龍榻下麵,熟練地捶著腿,心裡也不禁美滋滋,聖上喜歡他的手藝。

黑發被擦乾之後,三位宮女就悄聲下了床,赤腳退了出去。

“田福生,”顧元白突然出聲,聲音懶洋洋,似乎快要睡著,“朕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田福生:“聖上,一切順利著呢。”

“嗯,”顧元白道,“先前那一批派出去的人,每一個都是朕的心血,讓他們行事注意著點,消息倒也罷了,活著最重要。”

“是,小的明天再去說一遍。”

顧元白

三年之前就在暗中派人收養了一批孤兒,給吃給穿給住,教他們讀書認字和殺敵的本領,每日不間斷的洗腦教育,終成了顧元白手中的一把利刃。

他們隻聽皇帝的話,皇帝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一年之前,顧元白就挑出了其中四百名忠誠度最高的人,讓他們潛入了各個臣子的府中,以及邊疆和各地守軍之中,不止這些,連同皇宮裡頭的禁軍、他身邊的這些侍衛裡麵也有這些人的潛伏。當年能拉下權臣盧風,這把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顧元白暗中命名其為監察處,龐大的一張大網在暗中慢慢在大恒的土地上蔓延,監察處派出去的人中,厲害的已經有了軍功,不好的還在大臣府中找尋向上的機會,由他們所傳回來的消息,已初具令人驚駭的威力。

這也隻是一年,顧元白不急,他有些昏昏欲睡:“安置吧。”

明代錦衣衛,清朝鑾儀衛,顧元白也想組一支明麵上的精英隊伍,隻聽他的話,身強體壯的甲兵。他腦海中的各種想法層出不窮,監察處和明麵上的精英隊伍可以相輔相成,也相互監督。他甚至給這支隊伍想好了名字,就叫做東翎衛,是他手中眼利爪尖的雄鷹,可惜,想得再多,終究還是缺少革命的本錢。

顧元白不知道在自己死前能做到哪一步,但要是他什麼也不做,卻又格外難受。

田福生滅了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到了殿外時,同著侍衛長頷首,壓低聲音道:“聖上今日累著了。”

侍衛長姓張,名為張緒,長得英武不凡不說,還才高八鬥,這是聖上親自從禁軍中挑出來的侍衛長,張緒感激聖上的賞識之恩,下定決定要守衛好聖上的安全,對聖上忠心耿耿,可謂是一心一意。

侍衛長歎了一口氣,心疼道:“聖上今日開心。”

田福生忍不住跟著點點頭,“要是下次還有這樣的事,小的還得巴巴地求著聖上去看,要是聖上能開心,小的就算折了腰,也得上場踢個蹴鞠給聖上看。”

侍衛長沉默了一會兒,他對麵站崗的侍衛們忙給他擠眉弄眼,侍衛長扭捏一會,道:“咱們這些兄弟們也是踢蹴鞠的一把好手。”

其中還有不少人還是因為聖上喜歡所以專門去練的,各個都是好手,耍得花裡胡哨,奪人眼球的很。

田福生噗嗤一聲笑了,臉上開出了菊花,“張侍衛既然這麼說,小的就記住了,等回頭聖上問起,小的就同聖上說了這事,到時候小的也能沾了聖上的光,看各位侍衛大人的身手了。”

幾人正說著笑,田福生聽到牆角有幾句喵叫聲響起,他麵色不變的小跑過去,片刻後滿臉喜意地走了回來,“張侍衛,有名醫進京了!”

*

監察處的人傳來消息,有一遊醫從淮南進了京,這個遊醫醫術高明,隻是生平不治權貴。田福生將這消息告訴顧元白時,顧元白卻沒有喜意,他微眯著眼,身上還穿著上朝時厚重的龍袍。

這些龍袍繁瑣,他的臉上也因為重物的拖累有了些紅潤之色,似無暇美琅之姝美,眉目之間的神色卻稍顯疲憊。

今日上朝,有不少人都參了薛將軍的兒子一把,薛遠縱馬鬨市,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顧元白很不爽。

這個未來的攝政王,也太過是囂張了些。

他罰了薛將軍三月俸祿,並責令其好好管教兒子。就因為想起來薛遠這個書中的男主角,現在的心情又不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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