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食物香氣,有肉味,有骨頭味,還有米麵之中混著甜的香味。這香味一吸進鼻子裡,口齒都生津,呼嘯的風和滿地的雪,也凍不住這傳來的香味。
站在邊界上往關口那邊看著的遊牧人脖子伸得老長,恨不得伸過去看一看大恒士兵們這是在乾什麼。
怎麼這麼香啊,這要到年底了,他們這是在給新年做準備?
他們竟然還弄了肉,香氣之中還有葷油香味,他們還有油。
不都受蝗災影響了嗎?他們怎麼就能吃的這麼好!
乾巴巴看著的遊牧人驚訝,“你們聞到這香味了嗎?”
“聞到了,”另一個人吸吸鼻子,“不就是吃肉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以前行軍打仗,吃的也都是肉乾,大恒人吃的是豬也不吃的糟糠,都比不過我們!”
“是啊,”遊牧人惆悵,“沒想到邊關的這些大恒士兵會有吃得這麼好的一天。但是現在,他們都在吃肉了,咱們卻在吃著草。”
其他人不說話了,也沒有心情站在這繼續盯著了。一夥人回到營帳裡,可營帳也隔絕不了這個香氣,一聞,還是讓人肚子都受不住的香味。
遊牧人沒有鐵鍋,沒吃過炒菜,他們想象不到能有這麼濃重香味的肉,和他們以前吃的肉乾是不是一樣的?
為什麼以前的肉乾沒有這樣的香味?
或許是有的,隻是以往的他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會好久沒吃過肉乾了,沒嘗到肉味了,才想得滿嘴都是口水,咽著咽著就升起了羨慕。
他們在前線盯著大恒人,但是後方給他們寄來的糧食裝備卻越來越敷衍。他們吃到嘴裡的東西都是部族剩下的,馬匹能吃的草糧也越來越少,在這個時候,他們聞著大恒那邊傳來的香氣,心裡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吃到這些東西?
把大恒給占為己有之後嗎?
*
年三十的晚上,大篝火雄雄燃起,士兵們圍在篝火旁邊,人人臉上都帶著期待欣喜的笑。
等時間一到,軍裡準備的鼓聲就被敲響,轟鳴之聲不絕。在響徹天地的鼓聲中,薛老將軍舉起酒杯,大聲高喝:“感念聖上時刻記掛我們,我們才能在這一日吃上這麼多的好東西。今日不計數量,諸位敞開肚子去吃!舊年已去,新年一來,恭賀諸君明年平安!”
士兵們齊聲應是,聲音響徹百裡。
篝火熱烈,火舌吞吐著柴火。士兵們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美食,吃得狼吞虎咽,大笑著和戰友們擠在一起兒暖和。
鴨子湯裡頭的鴨肉都燉爛了,香料和鹽巴放得很足,隨著熱乎乎的鴨湯一塊兒入嘴,每嚼一下就覺得唇齒留香,沒嚼幾下呢,喉嚨一咽,這就著急的給吞下去了。
這個時候,大家誰還管和誰的矛盾呢,哪裡還有新兵舊兵之分,人人都搭著肩膀靠一塊,在火光之中隻感覺無比暢快。
人多,就是熱鬨,就是喜慶,笑壓也壓不下去。
有新兵大口嚼著肉餡的餃子,呼呼燙得吸著冷氣,不忘問以往就駐守在北疆的士兵們:“你們以前過年都是這麼快活的嗎?”
北疆士兵們埋頭扒著肉塊,也跟著燙得話都說不清楚,“哪能啊,這是第一次!”
京城來的士兵牢牢記著:“那是因為以前聖上沒有錢,現在聖上有錢了,等著吧,好的東西更多呢。”
北疆士兵點點頭,感歎,“真好吃。”
他咂咂嘴,覺得隻說這麼一句不夠,“真的好吃啊。”
底下的士兵在大吃大喝,軍官將領們也沒有落後。眾人敬完了酒,看著夥房送上來的烤肉和餃子、以及鴨湯骨湯,頓時胃口大開,拿著筷子就開始風卷殘雲了起來。
薛遠也在其中,他吃著喝著,很少說話。薛將軍看了他幾眼,琢磨了一番,問道:“你是不是想回京?”
薛遠搖了搖頭,“不能回。”
是不能不是不想,薛將軍瞪著他,“你還和我打馬虎眼?”
“既然薛將軍這麼說,那我也直說好了,”薛遠放下筷子,拿起酒壺喝酒,“我是想回去,但也不想回去。聖上的事情都還沒做呢,我回哪兒去?”
“這麼想才是對的,”薛將軍稍稍滿意,“說吧,你回京是想乾什麼,難不成真的跟你娘信中的話一樣,你心裡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