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成將軍連續數日的著急神情終於放下,他哈哈大笑地拍著薛遠的肩膀:“遠哥兒,昨夜你可想錯了!”
薛遠鼻音漫不經心,“嗯。”
張虎成見他還在看著門外景象,跟著看去,“那裡有什麼?”
“沒什麼,”薛遠呼出一口濁氣,眼皮一抬,天上的太陽灼灼,“這樣的好天氣,西夏大軍應當也要動起來了。”
張虎成將手緩緩背到身後,眼中精光閃閃,“雙方交戰的這一日,終於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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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日的連綿大雪,同樣將西夏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在晴空當頂的第二日,西夏便排兵布陣,號角鼓槌響起,踏著沉重的腳步往西北城牆而去。
西夏士兵號稱軍紀規整,主帥不說撤退便絕不會有士兵潰逃。但比起大恒士兵,西夏的後勤便是一大弱處,這場大雪已將西夏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他們隻能贏,不能敗。
李昂奕身披盔甲,帶領五萬士兵踩過厚雪和黃沙。身邊的統帥說道:“陛下,前方大恒的旗幟已經豎起來了。”
李昂奕定睛一看,遠處有一方旗幟正隨風飄揚,上方一個“恒”字清楚明晰,直衝入眼底。
他眼中一閃,“記住,朕要佯敗,誘大恒士兵深入後方。”
統帥恭敬道:“是。”
“大恒士兵號稱十萬,但從京城到達西北之地,路途遙遠,又是天降大雪,他們的軍糧消耗必定超出想象,”李昂奕道,“即便不能攻占西北的城池,也要將其糧食耗儘,使其陷入進退兩難之地。”
“大恒去年才發生蝗災,前不久又與扶桑開戰,”統帥沉吟,“便是大恒退兵,其國內也糧倉空虛,百姓恐怕會饑荒便起,陷入暴.亂之中。”
李昂奕笑了,“這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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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恒士兵卻和西夏皇帝想象之中有天差地彆的不同。
他們這些時日照樣吃得飽穿得暖,渾身都是力氣,閒下來的數日已經快要閒出了毛病。此刻聽聞終於開戰,各個眼冒綠光,凶悍地便要直撲敵人撕咬。
張虎成將軍整隊完畢,看著己方殺氣騰騰的將領和士兵,胸腔之中的熱血開始沸騰。士兵有這樣的狀態,又何須害怕拿不下勝利?
“將軍!”身邊的將領豪氣萬千,“前些日子沿海水師可是出了天大的風頭,這會總算是輪到我們了!看我拿下西夏統帥頭顱立功!”
當即有人不滿道:“彆搶我人頭!”
張虎成仰天長笑,精神抖擻,“那我就看你們誰能搶到頭功!”
兩方大軍對峙時,在後方營帳之中,薛遠的眼皮卻跳個不停。
他握著顧元白的手不放,聖上的手心已經被他捂出了汗意,顧元白瞧出了他的不對,安撫地用另一隻手拍拍他的手背,“薛遠?”
薛遠深吸一口氣,將聖上拉起,“我們出去。”
顧元白一路被他拽著走,到了最後,薛遠已經抱著聖上跑了起來。顧元白摟著他的脖頸,皺眉問:“去哪?”
“我也不知道,”薛遠無神,“先跑。”
顧元白正要讓他停下,不遠處看守水井的士兵卻驚聲叫道:“這水怎麼渾濁了?”
薛遠突地停住腳,大步往水井邁去,低頭往水中一看,昨日清晨還清澈的水已然混著泥沙渾濁成了一片。薛遠沉沉看了片刻,倏地握拳,將顧元白往上一顛,又抱著他飛快往馬廄奔去。
一路還未到達馬廄,途中所遇見的牛羊都已焦躁無比地掙紮了起來。看守的士兵滿頭大汗,手腳無措地看著嚎叫不停的牛羊。
如此場麵,看得顧元白眉心一跳。
薛遠額上已冒出汗珠,他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高喝:“紅雲!烈風!”
顧元白被他的聲音震得雙耳欲聾,薛遠脖子上的青筋都已賁張。遠處的馬廄之中,兩匹頗通人性的千裡馬仰頭嘶吼出聲,硬是撞開了木門往薛遠所在之處奔來。
顧元白心頭突然開始狂跳,他不由雙臂用力,緊緊環住薛遠。
然而千裡馬還未到達眼前,薛遠就忽的蹲下身,將手掌放在地麵之上。
顧元白屏住呼吸,正要學著他的樣子去碰觸地麵,卻驀然一僵,他盯著地上開始顫動的石粒,肉眼可見之下,黃沙開始在地麵跳動。
是什麼?
薛遠猛得起身抱著顧元白就跑,冷風如刀割在顧元白的臉上,身後不遠處的馬廄轟然倒塌,雪泥揚起,又重重砸落在地。
顧元白瞳孔緊縮,他看著那一個個呆愣在原地的士兵,用儘了全身力氣喊道:“跑到空曠之地!快跑!”
話音剛落,地動山搖,山嶽怒吼,城牆化作巨石滾落,白雪成了汙濁的臟色,頃刻間黃沙漫天,沙土凹陷,地麵裂縫乍然裂開數米,牛羊嚎叫,與戰馬驚恐陷入裂縫之中。
轟然之聲響徹整個耳朵。
是地震。
地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