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家還在,沒想到就剩他一個。
江荇茫然地看著空落落的周圍:“這是什麼情況。”
杭行一道:“你剛剛正在入定。”
“我就說怎麼什麼都沒感覺到,身邊的人就全部走光了。”
江荇說著,抬手想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沒想到剛一抬起來,一陣淡淡的腥味傳入他鼻尖。
他再一辨彆,發現這腥味居然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等等!”江荇不可思議地聞著自己身上的氣味,“這一入定,我變成魚了嗎?”
杭行一捏了他脖子一下:“不至於,隻是雜質排出來了。”
江荇定睛一看,果然能看見手臂上淡淡的灰色物質,恐怕這就是杭行一說的雜質了。
他感覺渾身都不舒服:“走走走,我們趕緊回家,我得去洗個澡。”
江荇抬腳就要往家裡跑。
杭行一拽住他的手臂拉著他:“彆急,我帶你上山泡溫泉。”
江荇都快急死了:“我身上好腥,沒有那個閒情逸致。”
杭行一勾唇:“不嫌棄你。”
“我嫌棄自己!”
“你現在靈竅通明,上山泡溫泉能鞏固修為。”
江荇眨了眨眼睛,這才明白杭行一的意思。
杭行一說著,直接變回了一隻巨大的麒麟,叼著江荇的衣領,將他甩到背上:“抱緊我。”
杭行一跑起來非常快,江荇什麼也顧不上,趕緊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耳邊的風呼呼刮過,江荇的前胸貼在杭行一身上,倒不覺得冷,隻是很久沒跟他一起上山了,頗為稀奇。
江荇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杭行一帶著江荇來到一口大水潭前麵。
那口大水潭的水色碧瑩瑩,綠中泛白,和普通的山泉水完全不一樣。
重要的是,江荇看見了上麵冒出的熱氣,也感覺到了裡麵溢出來的靈力。
江荇從巨大的麒麟身上滑下來,好奇地轉頭張望:“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這麼一口溫泉?”
杭行一變回人形:“這口溫泉太脆弱了,泡一次,三十年不能用。”
江荇衣服脫到一半,站在原地停住了手:“這麼脆弱的話,我泡進去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這麼珍貴的溫泉,毀掉了太可惜。
江荇小聲說:“我現在身上臟得很。”
“沒什麼不合適,等會用裡麵的溫泉泥先搓一遍,再泡下去就行。”
杭行一指揮著江荇站到溫泉尾那邊,一個猛子紮下去,從溫泉裡撈了一大捧泥上來,給江荇塗抹到身上。
溫泉泥非常細膩,還有一定的黏性,江荇感覺像做了個泥膜一樣。
泥膜一上身,身上的異味瞬間被吸收掉了,江荇好奇地聞聞自己的手臂,上麵隻有淡淡的泥味。
他坐在溫泉邊上,被杭行一勒令不能動,臉上和身上塗滿了泥,連腳底都塗滿了,腦袋上的頭發也被泥糊住,隻剩下耳朵孔、鼻孔和兩個眼睛露在外麵。
江荇站在岸上,一動不敢動,要說話也幾乎不張開嘴,隻能睜著兩隻清澈的眼睛,看向杭行一,含糊地說道:“我覺得太誇張了。”
也就是他們靠近溫泉,熱氣騰騰,江荇沒感覺到冷,要不然肯定站不住。
杭行一說道:“老實站著,被熱氣蒸一會就好。”
江荇隻好乖乖站著。
杭行一在旁邊給他計時。
就這麼呆呆地站著,實在無聊透了。
江荇逗著杭行一說話,逗得嘴巴都酸了,好不容易撐過半小時,江荇如蒙大赦:“好了吧?”
杭行一:“差不多,可以洗掉了。”
江荇身上都是泥,要洗掉隻能從溫泉尾掬水將泥一點一點搓下去。
杭行一幫他一起搓。
在搓洗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荇感覺身上的皮膚更嫩更滑了,但比以前要堅韌一點。
不管怎麼樣,現在皮膚的觸感極佳,江荇自己摸著,都愛不釋手。
江荇想問,杭行一已經麻利地幫他搓完了,讓他到溫泉裡麵泡著,全身都要浸進去,隻有憋不住呼吸的時候才能冒出頭來。
他依言而行,溫泉暖洋洋的,好像能泡到骨子裡去。他在水底下都快睡著了,更顧不上問了。
杭行一很快也將自己洗乾淨了,過來陪江荇一起泡。
江荇感覺溫泉泥的清潔作用還挺強大的,在泡溫泉的時候,他有一種深層潔淨的感覺。
這種從裡到外都洗乾淨的狀態非常好,他心情也變好了。
兩人這麼慢慢泡著溫泉,一個多小時後,江荇明顯感覺到水溫下降。
他摸了摸溫泉水:“這溫泉水還能變冷啊?”
杭行一:“所以才說三十年泡一次。冷了我們就回家。”
江荇連忙從泉水中起來,杭行一和他一起起來。
杭行一從虛空中拿出乾淨的衣服,江荇穿好了,爬到變回麒麟的杭行一背上,被他背著回家。
他回到家的時候,蛇老板和驕蟲還在。
兩人一看到江荇就愣了。
蛇老板問:“你們泡什麼溫泉去了,還返老還童啊?”
江荇:“什麼?”
蛇老板:“你自己去照照鏡子。”
江荇見他懶得說,也不多問,一陣風一樣從他們身邊刮過去,果然照鏡子去了。
他們臥室的衣帽間一角有全身鏡,江荇就去照那個。
他才剛泡完溫泉下來,也不覺得冷,身上穿的衣服比較輕薄,一點都不臃腫。
往鏡子前一站,鏡子裡的他清瘦高挑,看著跟十幾歲的少年一樣,甚至連眼睛的狀態都變回了十幾歲。
江荇沒想到效果那麼好,又跑出去找杭行一。
杭行一的模樣沒什麼變化,江荇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樣,他現在就還是什麼樣。
對上江荇的表情,杭行一知道他在想什麼,捏捏他後脖子:“溫泉確實能調整你的狀態。”
江荇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就算能調整,這也太誇張了,跟吃了返老還童丹一樣。”
杭行一笑:“不喜歡?”
江荇:“喜歡!就是驚訝。”
杭行一:“慢慢你就習慣了。”
他們在說私房話的時候,蛇老板羨慕道:“河萬草開花的時候大家都在,沒想到不同人被靈氣洗滌的效果會差那麼遠。”
驕蟲:“那還用說,阿荇天天給河萬草施靈氣,現在河萬草將一部分靈氣返回給他,他當然能吸收得最好。”
說起來,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在這種地方,怎麼也偷不了懶。
蛇老板也清楚這個事實,然而看著江荇的時候,還是免不了羨慕。
這他喵的,他就算蛻一次皮,都達不到江荇這進益。
太令人羨慕了。
蛇老板坐在原地看著江荇和杭行一,都不知道自己該羨慕哪個。
江荇對修為容貌之類的沒那麼看重,他現在全身心沉浸在正宗河萬草要結籽了的喜悅之中。
江荇擠到蛇老板和驕蟲中間,跟他們聊:“正宗河萬草馬上要結籽了哎。”
“什麼叫正宗河萬草要結籽了——”蛇老板吐槽,“你直接說河萬靈草要結籽不就完了?之前種的是河萬草,現在種的是河萬靈草。”
江荇現在心情非常好,他頗為大度地表示:“好吧,就按你這個說法來,河萬靈草要結籽了。”
蛇老板:“然後呢?”
江荇笑:“還沒想到,就是告訴你們一聲。”
驕蟲:“有蜂王在,今年你們的河萬靈草結籽了應該能豐收。”
江荇:“我也覺得,靈氣太足了。我感覺它們的靈氣簡直要溢出來。”
驕蟲和蛇老板聽到這裡算是聽明白了,江荇就是實在太高興,不好跟誰說,才抓著他們一直來回叨叨。
想明白這,兩人瞬間沒了興趣,紛紛告彆回去。
江原本還想留他們吃飯喝酒來著,這杭行一捏著脖子抓回來了:“你消停一點。”
“已經很消停了,我就是實在高興。”江荇哼著歌,“我們農場越來越好了。”
杭行一揉揉他腦袋。
可能因為江荇他們的農場自成一體,河萬靈草開花也影響到了扶桑樹。
在河萬靈草開花的這段時間,扶桑樹的狀態是肉眼可見地好,水靈靈的,還多長了兩片葉子。
江荇在查看扶桑樹狀態的時候說道:“要是河萬靈草天天開花就好了,我們也不用擔心扶桑樹能不能長好。”
杭行一:“哪有這樣的美事?河萬靈草開花了,不僅扶桑樹,農場裡的其他植物也長得更好了。”
江荇搖頭晃腦:“這都是靈氣的功勞啊。”
河萬靈草的表現實在太好了,江荇顧不上心痛,又給它們施了一茬酒肥。
在肥料的作用下,它們的花開得又豔又美。
倒不是花型豔麗,而是那股火紅的顏色在冬天之中實在奪人目光。
江荇每次看到它們的花朵,心情都會很好。
河萬靈草的花朵也沒持續多長時間,它們飛快地開花結籽,在江荇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火紅的花朵就已經變成了鼓鼓囊囊的果實。
這些果實一日日長大,並以極快的速度成熟。
好像這一茬河萬草早就憋足了勁打算開花結果,等條件一旦成熟,它們就快刀斬亂麻,迅速將這件事情完成。
江荇天天上山去看,還是錯過了果實成熟的那一瞬間。
主要他沒想到河萬靈草和河萬草並不一樣。
河萬草的果實中規中矩,就是在枝頭慢慢成熟變乾。
河萬靈草則慢慢成熟,變得飽滿枯黃,在某個寧靜的夜裡,果實爆開,將所有的種子彈出去。
等江荇和杭行一第二天睡醒再上山看的時候,已經沒有河萬靈草的果實了,隻有一排空空的種匣和散落一地的烏黑種子。
按照江荇的經驗,種子剛成熟的時候,外麵通常還會有一層薄薄的種膜,並且會有一段或長或短的休眠期,保證它們不至於在枝頭發芽。
河萬靈草完全不一樣。
它的種子沒有種膜,也沒有休眠期,一落到地上,側麵裂開,眼看著種芽馬上就要萌發。
江荇傻眼了,問杭行一:“現在怎麼辦?就這麼放著不管?”
杭行一:“要管的話還能怎麼管?”
江荇看著這一片散落著種子的土地,無語凝噎,片刻之後他眼巴巴地轉頭跟杭行一說:“要麼我們把裡麵的種子一粒粒撿起來?”
杭行一摸摸他順滑的頭發:“彆傻了,你看是能撿起來的樣子嗎?有些都發芽生根了,一撿根就要斷,以後估計都要長得病歪歪了。”
江荇鬱悶地歎了一聲:“那就隻能等它們長大一點再考慮怎麼挪了。你說它們那麼著急乾什麼?晚一兩天,難道我還能把它們塞到櫃子裡去嗎?”
杭行一聽到他抱怨,笑了出來:“興許可能是這片土地太好了,它們怕錯過了這片土地,就找不到彆的好地方,所以才那麼著急。”
這也是有可能。
植物並非毫無意識,實際上它們能選擇自己生根發芽的地方,還會對抗動物,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真的覺得這地方特彆適合生長,河萬靈草提前把種子彈出來並且快速發芽也是有可能。
江荇道:“那我再拿一點酒肥過來,等它們長到幾寸高的時候,我們連泥一起挪到下麵的農田裡。”
育秧就是這麼弄的,現在一塊肥沃的地方撒上種子,等它們發芽之後,再把一株一株的植物挪到正常的農田裡種上。
如果不育秧,直接撒種子,長出來的植物可能會擠成一堆,還要人工疏苗。
育秧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想把小苗種在哪裡就種在哪裡,想種得多密就種得多密,可以一步到位,非常方便。
江荇說是這麼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他蹲在地裡,一顆顆數落到地裡的種子。
三十七株河萬靈草,他一共數到了三千八百一十一顆種子。
這個種子的數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這種又高興又鬱悶的心情真是絕了,江荇摸摸地上的種子,希望這茬河萬草種下去,它們能不那麼著急。
杭行一將他拉起來:“過幾天再來看,彆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