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捉蟲)(2 / 2)

夢境裡,文工團裡的舞蹈□□伍老師退休時說過,時蔓是學舞蹈天生的好苗子,腰肢軟,韌帶很好,連腳背都繃得比彆人直,記動作也很快。

所以伍老師很可惜,時蔓嫁人後就沒再把心思放在舞蹈上。

說實話,時蔓從來沒有喜歡過舞蹈,她隻是發現自己有天賦,因此很慶幸能用它來換一口飯吃。

但她有了更好的飯票(淩振),乾嘛還要吃練功的苦。

當然,這隻是夢境裡的時蔓的想法。

眼下的時蔓深深從噩夢中感悟到一個道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所以,今天練功大概是時蔓有史以來最努力刻苦的一次。

她額頭很快沁出汗珠,晶瑩剔透的,順著臉頰滑到下巴尖兒,再滴落在紅漆地麵,暈濕一小片。

明天就要選拔,時蔓沒練太狠,隻不過把韌帶開了開,練一下基本功,再對著小練功房的鏡子摳了會兒動作,準備明天選拔時要表演的節目。

小練功房的鏡子比不上一樓的大排練廳,那裡是八麵鏡子組成的一麵牆,這兒隻有一麵小小的,不知道哪個年代淘汰下來的。

鏡麵裡的時蔓人影模糊,被拉長成水波紋,要是以往她的脾氣,早受不了這種次品,扭頭就走了,但今天卻一直心平氣和地待在這裡,不斷練習。

一套動作反複下來,揪出其中不對勁兒的細節,重新揣摩,再跳一遍……

與其說是想拿到選拔第一,不如說是時蔓心裡憋著一口氣,在和那個噩夢較勁兒。

直到天已經擦黑,時蔓才從小練功房裡鑽出來,一身的汗。

幸好是夏天,外麵的雨早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時蔓沿著廊簷還在滴水的長廊去食堂打飯。

她隻要了一個饅頭,配一碟豆腐吃,比較清淡,也是為了明天的選拔。

時蔓剛吃完,收拾飯盒的時候,姚文靜正好進來。

她目光掃了一圈,找到時蔓的身影後,這才抬腳打算過來,卻發現時蔓從後門那邊走了。

姚文靜怔住,她看時蔓那樣兒,就知道時蔓下午是練功去了,眼見時蔓吃完飯好像還打算繼續去練,這讓姚文靜見了鬼似的。

她們這批新進文藝兵才剛來半個月,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軍訓、跑操、拉練,誰不知道時蔓有多嬌生慣養,動不動哼唧,流點子汗就叫苦連天,腳底磨了個血泡就會哭得眼圈通紅。

時蔓居然為了選拔練這麼久?

姚文靜越想越想不通,回了屋等到熄燈號都快響了,才望眼欲穿把時蔓給等回來。

“蔓蔓,你今天一直在練功啊?”不等姚文靜開口,同屋的另一個劉桃就先問了出來。

她們這兒的屋子小,都是三人一間,擠著住。

劉桃嗓音甜膩膩的,是專門選進文工團來唱戲曲的,明天的選拔她沒怎麼準備,反而出去逛了一天,這會兒正興奮著。

“蔓蔓,你還不如和我出去玩呢,你不知道外麵可好玩兒了,你肯定喜歡。”劉桃和時蔓性子比較像,能玩到一塊去,又都很愛漂亮,所以一進來就成了好姐妹。

但時蔓想到夢境裡自己被劉桃哄去做生意投資失敗後,劉桃和男人跑路的樣子,她心裡就忍不住膈應。

她不著痕跡地撥開劉桃抱向自己的手臂,聲音略顯疲憊地說:“我剛去水房衝了澡,有點兒累,我先睡了。”

時蔓今天練功的確努力,嗓子都跟著有點啞。

劉桃湊過來,關心地說:“蔓蔓,你和淩副團長的事兒不都鐵板釘釘了嗎?你臨時抱佛腳還不如去和淩副團長說說,他地位高、門路廣,隨便幫你打個招呼,就能拿頭名了。”

那邊姚文靜豎起耳朵聽到這句話時,熄燈號忽然響起。

嘹亮修長的號音過後,夏日的夜晚迅速歸於平靜,漸漸隻剩下外頭的蟲鳴聲。

劉桃沒等到時蔓的回答,打了個哈欠。

還以為時蔓累狠了,沾枕頭就睡。

沒想到過了很久,靜謐夜色裡忽然傳來時蔓很輕的聲音,“誰說我要嫁他了。”帶有熟悉的,時蔓式驕縱語氣。

偷聽的姚文靜愣了又愣,這是還沒嫁過去就跟人淩副團長耍小性子了?

不過這倒也是時蔓能做出來的事。

那邊劉桃拱了拱被子,貼到時蔓那邊壓低聲音說話。

聲音越來越小,姚文靜隻聽見頭幾句是劉桃在強調淩振這樣長得俊又前途無量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勸時蔓好好珍惜,有什麼問題也先憋著,等扯了證再說,千萬彆朝人家亂發脾氣。

姚文靜撇撇嘴,時蔓要是懂得珍惜,知道憋著,那就不是時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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